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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月8日晚，国道318线四川省雅安市天全县小河乡境内的一处路段发生山体垮塌，约1.1万立方米的塌方量导致公路中断。险情发生时，一辆载有42人的大巴恰好途经此地，驾驶员凭借多年驾车经验，预判即将发生山体塌方，并冷静观察泥石走向，准确判断出逃生方向和险情范围，救了一车乘客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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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发视频截图。
记者从一名乘客录下的视频中看到，大巴停在一条靠着悬崖的道路上，车辆前方十多米处，小石头正不断从山上滚落，忽然，伴随着一声巨响，一大片山体在几秒钟内倾泻而下，把路面全部覆盖后又冲下悬崖……
“我当时在最后一排，突然感觉到一个急刹车，紧接着就听到驾驶员大声指挥售票员下车。”一名乘客回忆，大巴驾驶员黄贵全大喊着要求售票员杨艳萍去协调后面的货车让路。
“我注意到高处山坡上的树木在不正常地晃动，于是我放慢车速，凑近车窗仔细观察，发现这些树正沿着山坡往下移动，还有石头从山体上滚落下来，这肯定是山体垮塌！”黄贵全说。当时，他所驾驶大巴的前方车辆比较多，如果加速往前开很难迅速离开危险地带，他注意到后面的货车离自己的车还有一段距离，于是立即让售票员杨艳萍下车协调后方来车，空出尽可能多的距离容他倒车。
来不及多想多问，杨艳萍立刻下车阻止后方跟进的货车，并协调其迅速倒车。“尽量往后倒，能倒多少是多少，哪怕后方车辆来不及反应倒车，我把后面的车剐了就剐了，人命比车重要多了。”黄贵全心想，他屏住呼吸、握紧方向盘，在怦怦的心跳中将大巴紧急后退十余米，惊险一幕随即发生，不断掉落石头的山体一下子轰然垮塌，将大巴之前所处的位置彻底掩埋，一大股带有泥腥味的气浪扑面而来。车内乘客惊慌失措，黄贵全立刻打开车门，尽快疏散车内乘客。
“发生山体塌方时一定要冷静，千万不要被滚下来的石头吓住，眼睛要盯着山体的上方，仔细观察山体植被或泥石的走向，然后判断出逃生的大致方向和范围。”黄贵全用每一个重音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一字一字地说。
黄贵全从小在四川省甘孜州道孚县长大，开过运钞车和大货车，30年来一直在川藏线上从事运输业。2005年，他成为甘孜康定新川藏运业有限公司第一分公司的一名大巴驾驶员，行驶里程上百万公里，从未出过一次事故。
他的父亲是川藏北线道孚段的一名养路工，在道班长大的黄贵全偶尔也在道班做小工帮忙。从小的耳濡目染加上多年的从业经验，让他掌握了很多关于易塌方地貌、塌方前兆的知识。这次，他用这些知识救了一车人的性命。
川藏线地质条件复杂，从成都向西到二郎山，地势变化剧烈。一路要穿越金沙江、澜沧江、怒江三大天险，翻高山、跨激流，各种地质灾害时有发生。多年前，黄贵全驾车时曾远距离目睹过一次山体垮塌，那次经历让他对自己的职业更加心存敬畏，不敢有半点马虎。“开车时会密切注意路况和周围环境，这是我多年驾车的习惯，眼睛看得远一点，这样才能准确作出预判。”黄贵全说，虽然驾驶经验很重要，但驾驶态度和习惯更加重要。
杨艳萍从黄贵全刚进入公司时就与他搭档。每当行驶在危险路段，杨艳萍也会靠窗而坐，全神贯注地观察路边的山体情况，并随时提醒黄贵全。她说，客运人员肩上担负着一车人的生命安全和家庭幸福，开车时千万不能松懈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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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贵全和他驾驶的客车。黄莹 摄
记者来到了黄贵全所在的甘孜康定新川藏运业有限公司第一分公司，据经理尼玛介绍，该公司现有100多位大巴驾驶员，运营着从甘孜开往青海、重庆等多条高原线路，几乎每一位驾驶员都有过和黄贵全类似的经历。
为了应对艰险的行车工作，第一分公司有着一套科学有效的管理机制。新招聘的司机要有五年以上山区驾驶经验，进公司后跟车实习三个月，经过考评合格后才能转正。每辆车均安装有卫星定位系统，车内车外共配备四个摄像头，公司能够随时掌握车辆的动态信息。公司专门建立了一个微信群，即时推送官方发布的气象预警和路段塌方等信息，驾驶员和售票员也会将途中的天气和路况即时发送至群中。定期的安全培训和各种检查更是必不可少。
尽管对路上的每个弯道早已了如指掌，但像黄贵全一样的老司机们深知其背后潜藏着无法预料的危险。平日里，黄贵全和同事们喜欢聊一些难忘的驾驶经历，分享驾驶经验。哪些路段的山体岩性松软、风化程度高，容易发生滑坡；哪些路段的山体经过暴晒造成岩石裂缝，进入雨季后，大量雨水渗入岩体，容易有落石；如果头天夜里刚下过雪，第二天又是大晴天，那么最好等到下午三四点冰雪融化后再翻山，但要注意避开暗冰……
“平时多谈谈这些驾驶经验，慢慢就能学会识别危险，对乘客和自己的家人也尽到了一份责任。”黄贵全说。
心理专家：
危难时刻最好跟从“领头羊”
在遇到类似的突发事件时，驾驶员和乘客应当如何做好危机应对呢？黄贵全及其公司有经验的驾驶员都表示，发生意外情况时，最怕的就是乘客乱了阵脚、不听指挥，如果每个人都挤着要先下车，甚至影响乘务人员的应急行动，反而会在慌乱中错失逃生机会，而且大部分乘客没有逃生经验，很容易让自己置身于更危险的区域。
针对这一问题，心理学专家余小梅认为，乘客在危机中保持积极心理应对的重要前提，是在乘客群体中设立情绪引导者。群体的一个最为突出的属性就是容易发生情绪交叉传染，一个人在独处的时候可以非常理性冷静，但置身于群体中却很难做到不受群体的影响。乘客是一个彼此陌生的偶然群体，这样的群体需要一个在危难时刻值得信任的“领头羊”，客运司机以及车上的服务人员因为其特殊的职业属性最适合承担这样的角色。
在突发情况下，乘客的不安、恐慌情绪极易在群体中被瞬间点燃，这种情绪一旦被激发起来，就很难在短时间内得到控制。所以，客运人员要对自己有一种群体情绪引导者的角色认知，一旦发生意外情况，要第一时间主动地控制和引导乘客的情绪，并且最好在日常出行服务中就加强这方面的知识普及，让乘客认识到发生意外时要听从指挥。
从认知心理学的角度讲，客运人员要在危机中达到最好的引导效果，首先要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这样才能在紧急情况下调动已有的知识与经验有效应对危机。驾驶员在应急条件下需要作出一些快速反应的关键动作，比如转弯、挂挡等，这些动作是驾驶员在多年训练中逐渐形成的条件反射，在心理状态正常的情况下操作很容易，但是在应急条件下就有可能出现偏差，延误最佳逃脱时机，只有在情绪可控的情况下，这些关键动作才能达到最高的精准度，所以驾驶员的情绪控制是重中之重。在平时，驾驶员应该养成前期心理预警的习惯，方式方法有很多，比如互相叮嘱、认真检查车辆、积极参加各项培训等都可以对驾驶员形成良好的心理暗示，让驾驶员时刻处在适当的警惕状态中。
除了前期的心理预警，后期的心理疏导也是十分重要的。不论对驾驶员还是对乘客而言，都可能“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在经历了惊心动魄的情景后，有些亲历者会对类似情景产生心理障碍，出现失眠多梦、焦虑抑郁等症状，影响正常的生活。心理学临床试验表明，一般情况下，只要乘客将自己的不良情绪用适当的方式及时宣泄出去，并主动接触正面文化元素或信息，积极调整自己的心态，大多数人会在半年内自动消除惊恐情绪的不良影响。但如果有乘客或司机出现较为严重的后续心理反应，应及时寻求专业的心理咨询与疏导服务。值得注意的是，心理障碍和心理疏导往往易被忽略，这会对心理康复造成困难。
他像吴斌一样了不起
对职业的敬畏、对生命的尊重、对岗位的责任，只有在平凡岗位上日复一日地执着坚守，才能在关键时刻作出正确抉择。同样是百万公里无事故，同样在危难关头守护了一车乘客的安全，从黄贵全身上，我们看到了最美司机的精神基因，他像吴斌一样了不起。
“不敢有半点马虎”“眼睛看得远一点”“虽然驾驶经验很重要，但驾驶态度和习惯更加重要”——从黄贵全朴实的话语中，我们知道，这趟有惊无险的旅途只是他无数次平凡的出车、无数趟平凡的运营中的一次。四川路况复杂，水毁、地震等灾害时有发生，雨后、震后的公路危险总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丰富的从业经验是前提，还必须时刻紧绷安全这根弦，把对生命安全的尊重放在第一位。
黄贵全的父亲是养路工，他从小到大，看的是养路护路，听的是安全故事。安全这根弦好像长在他心中，随着行车里程的积累越绷越紧。所以，看到塌方先兆，他能第一时间冷静观察并判断逃生方位，紧急倒车十余米挽救一车人的生命。
4年前，最美司机吴斌在昏迷前的76秒以超人的意志力和职业素质，挽救了车上24名乘客的生命，自己却因伤势过重不幸殉职。和吴斌一样，黄贵全同样令人敬重，因为他在关键时刻体现出的冷静、果敢和担当都源于平素养成的良好职业操守和经年锤炼的高尚职业道德。黄贵全同样无愧“楷模”的称号！（李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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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川地质条件复杂，山体垮塌时有发生。6月17日，“小康路·交通情”采访团经过306省道一处路段十分钟后，巨石滚落。 乐山市公路局 供图
（作者：李洁心 李宁 扎西美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