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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lightwhite
时间轴：Amor Mundi
“每当这个问题：‘他人’是谁？在我们的语言中出现时，我就想到了罗贝尔·安泰尔姆（Robert Antelme）的书（《人类》），因为它不仅证实了集中营的社会，还把我们引向了一种本质的反思。我的意思不是说，他的书清楚地念出了一个对问题的完全的回答。但甚至不考虑它所描述的时间或环境（同时无论如何考虑了它们），把这本书推向我们的，乃是问题的追问力量所保留的东西。通过阅读这样一本书，我们开始明白，人是不可毁灭的，并且，他无论如何可以被毁灭。这发生于苦厄。在苦厄中，我们接近一个极限，在那里，我们丧失了说出‘我’这个字的权力，也丧失了世界，我们无非是我们所不是的那个他者而已。
——人是可以被毁灭的不可毁灭者。这像是一个真理，但我们不能通过一种已然正确的知识来认识它。这难道不只是一个迷人的表达吗？
——我相信罗贝尔·安泰尔姆的书帮助我们在这样的知识上前进。但我们必须明白，这样一种知识如何地沉重。人可以被毁灭，这当然不让人安心；但在如此的运动中，人，因为这个并且不顾这个，应当保持不可毁灭——这样的事实就是真正压倒性的：因为我们不再有丝毫的机会看到我们自己摆脱我们自己或摆脱我们的责任了。
——仿佛这个总让人一直挺立的对人的无情的肯定，比普遍的灾异，更加可怕。但为什么是不可毁灭者？为什么他可以被毁灭？这两个词语之间有什么样的关系？”
——选自布朗肖，《无尽的谈话》之“不可毁灭者”
关于安泰尔姆的书，布朗肖曾经写道“人是可以被无限毁灭的不可毁灭者”。这里的“不可毁灭”一词不是指某种无限地抵制其自身之无限毁灭的东西，一种本质或人之关系。布朗肖误解了他自己的话，他把无限的毁灭视作“人之关系在其首要性当中”的位置，视为同他者的关系。不可毁灭者并不存在，既不是作为本质也不是作为关系；布朗肖的话必须换个方式来读，换一个更为复杂也更为简单的方式。“人是可以被无限毁灭的不可毁灭者”——如同“人类是可以比人类活得更久的存在”——不是一个定义，如同一切有效的逻辑定义，通过把一种特殊的差异归于人而确认了人的一个本质。人类可以比人类活得更久，人类是在人类毁灭之后余留的存在，不是因为某处有一种有待毁灭或有待拯救的人之本质，而是因为人的位置被划分了，因为人类在活着的存在和说话的存在，在非人和人之间的断裂中存在。也就是：人类在人类的非位置中存在，在生命和语言之间遗失了的关节处存在。人类是一种对自身而言缺失的存在，它只存在于这样的缺失，存在于它所敞开的迷途。当格蕾特·萨露斯（Grete Salus）写道“人从不应必须承受他能够承受的一切，他也不应必须目睹这种对极限权力的忍受如何不再有任何人性可言”时，她的意思大概也是如此：不存在什么人的本质，人类是一种潜能的存在，而在人类以为自己从其无限的可毁灭中抓住了其本质的那一刻，出现的就是某种“不再有任何人性可言”的东西。
——选自阿甘本《奥斯维辛的剩余》，3．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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