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与《北京人》之缘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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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与《北京人》之缘

曹宇红

 

五读红楼,甘之如饴

 

曹禺先生曾经五读《红楼梦》,从中吸取了大量营养:构思主题、刻画人物、艺术手法等。10月3日下午,戏剧专家曹树钧教授做客“品红轩”,娓娓道来《红楼梦》与《北京人》的渊源。

在国内剧作家中,曹禺先生的作品最具国际影响力,他的五大经典剧作:《雷雨》《日出》《原野》《北京人》《家》),曾在五大洲、28个国家,以30种形式(电影、歌剧、音乐剧、京剧、芭蕾等)广泛演出。《北京人》被称为曹禺先生艺术水准最高的作品,据说也是他自己最满意的一部作品。

五读《红楼梦》,曹禺先生从中的感悟层层递进——

“第一次读,我先看到的是贾宝玉和林黛玉的爱情故事,他们怎样来往,又怎样分开,怎样生气。刘姥姥进大观园这些描写也很吸引我。林黛玉的‘葬花词’我当时不大懂,可是我父母对它迷得不得了,经常朗读,妈妈还会唱词。”

“我第二次读《红楼梦》就注意到王熙凤了。这个人物多么毒辣、阴险、可恨,但又有活泼、可爱、讨人喜欢的一面。她聪明伶俐,把贾母哄得没有她不行。她和贾琏吵架多么厉害、泼辣,她害死尤二姐非常阴狠。这个人物帮助我认识封建社会,和我后来写的剧本也有一些关系。”

“我第三次读《红楼梦》时就注意到大观园中的一些丫头了,她们之中最可爱、最了不起的是晴雯。”

“我第四次读《红楼梦》,注意到贾政和贾母,贾政是个伪君子,贾母最让人讨厌。随着我的年龄和知识的增长,我对这两个人物逐渐有了较深的认识。”

“我再一次读《红楼梦》,就注意到袭人和薛宝钗。”

曹禺归纳说:“读一本好书.要一遍两遍地反复读,才能吸收成为自己的东西,才能感受到它的艺术魅力,懂得它的艺术生命力在什么地方。”

 

 

如实描写,并无讳饰

 

曹禺先生感概,《红楼梦》中的人物个性都那么丰富、深刻、复杂,融入了作者大量的生活经历和情感体验。

正如鲁迅高度评价《红楼梦》,“敢于如实描写,并无讳饰,和以前的小说叙好人完全是好,坏人完全是坏的,大不相同。”他对比当时的一部分作家,“对于人生,至少是对于社会现象,向来就多没有正视的勇气。”“因为不敢正视人生,只好瞒和骗,由此也生出瞒和骗的文艺。”

曹先生曾笑言,《雷雨》是出“开门戏”,其中情节紧凑、冲突激烈,非常容易卖座。而《北京人》是出“关门戏”(注:也就是一个不易卖座的戏),它寓浓于淡,透过生活的平淡细节(卖棺材还债、老姑娘出嫁、小夫妻离婚、大儿子吸毒、老头子中风……),反映了社会的发展趋势,人生的深刻主题。

其实,《北京人》中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跟曹禺先生的家人也有对应关系。比方老太爷曾皓,有就他父亲的影子,而他对父亲的感情:既爱、又恨,还有怜悯。主人公文清,跟他大哥的某些方面很像,终日无所事事,吸食鸦片,年轻病逝。

而剧中最纠结的“三角情感”,更是与曹禺本人的经历密切相关。曹禺晚年自述:“愫方是《北京人》的主要人物。我是用了全副的力量,也可以说是用我的心灵塑造的。我是根据我死去的爱人方瑞来写愫方的。”与恋人方瑞的一见倾心,与妻子郑秀的爱恨情仇,自己在两种感情中的沉醉于煎熬,曹禺先生都鲜活地体现在了《北京人》中。

 

 

人生命题,人性诠释

 

在《红楼梦》中,揭示人生主题最深刻的当属“好了歌”——

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多时眼闭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

 

在《北京人》中,作者也从不同的角度、从一个个人物的命运和呐喊中探寻着——“人活着究竟是为什么?”

思懿苦苦打拼:这个封建制度的维护者,曹禺象曹雪芹描绘王熙凤一样,表现出了她内心的尖刻、狠毒,表现上又装谦和、大方;她治家有方,能言会道,她爱丈夫、爱儿子,望子成龙,但她也有无尽的苦恼和委屈。

江泰严厉自责:“我们成天在天上计划,而成天在地下妥协。我们只会叹气,做梦,苦恼,活着只是给有用的人糟蹋粮食,我们是活死人、死活人、活人死!

袁任敢抒发梦想:“你看,这就是当初的北京人。那时候的人,要爱就爱,要恨就恨,要哭就哭,要喊就喊,他们自由地活着。没有礼教来拘束,没有文明来捆绑,没有虚伪,没有欺诈,没有阴险,没有陷害。太阳晒着,风吹着,雨淋着,没有现在这么多吃人的礼教同文明,而他们是非常快活的。”

追寻梦想:瑞贞、愫方两位女性最终冲破封建家庭的牢笼,“去往洒满阳光的地方”,从而含蓄地点出了全剧的主题:“人类应摆脱人类自己造成的各种束缚,去追求光阴,追求幸福。

当40年代初《北京人》在重庆公演时,据说,前后看了七遍(果真如此?总理真乃超级戏迷哟!当年他在“南开新剧团”可是经常演戏的。)

 

 

经典传播,人人有责

 

2016年夏,上海戏剧学院排演三幕话剧《北京人》(可是难懂的“关门戏”哟),一票难求、年轻观众在门口排队候场。

2014年,《雷雨》剧本发表80周年(一贯上座的“开门戏”),也是北京人艺的这部经典首演60周年。当年在上海演出时,曾经遭遇年轻观众的笑场。

在“品红轩”讲座现场,一位红迷询问“前后两部戏的反响如此不同”,为何如此。

曹教授被问到此话题,颇有些激动,他说:“谢谢您提出这个问题!我原来准备就此写一大篇文章的,但是后来忙,没来得及。我觉得这个问题要从三个层面来看。”

首先,我们的艺术家是不是应该就此反思,观众为什么会笑场?我们的演艺水平在哪些地方还可以提升?我记得不少老一辈艺术家都是闻过则喜,在艺术上精益求精,主动询问自己在哪些方面还可以进一步提升,而不是一味的指责观众。

其次,我们的艺术界如何引导年轻观众?如何传播经典作品?坦率地说,现在许多电视作品(尤其是一些小品)的格调确实不太高。我们的艺术工作者不仅要迎合观众,也需要引导观众,以雅俗共赏的方式提升他们的艺术修养。

其三,媒体如何提升文学素养?如何发扬专业精神?人艺在上海演那场戏的时候,我也在现场。当时观众“笑起来”大概有五六次,是在鲁贵和周冲出场的时候,其实这些“笑”既跟剧本中人物的塑造有关(有喜剧色彩),也跟演员的表演水平有关。后来,一些媒体所渲染的“雷雨演出现场笑场二十多次”,纯粹是胡说八道。

曹教授提到,前一段时间,媒体中的一篇报道关于戏剧“长生殿”,其中提到了小妾,我读后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恍然大悟:大约记者笔误,把其中唐明皇和杨贵妃的“小宴”写成了“小妾”,其他媒体记者跟着抄成了"小妾"。这体现出了媒体界的一种不良风气,去采访时拿个红包,不看戏就走人,回去之后,照着通稿一大抄。

所以,不是经典话剧《雷雨》过时了,而是我们应该思考:如何传播经典?如何精益求精?如何提升文学素养、专业精神?这应该是我们每一个人的职责。

 

 

曹宇红,写于2016年10月4日清晨

(注1:本文引用了曹树钧教授的文章——论《红楼梦》与曹禺经典话剧《北京人》的艺术创造。)

(注2:曹树钧教授,,中国曹禺研究学会副会长,周信芳研究会理事,上海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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