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陆犯焉识》中,严歌苓的笔触往返于主人公盛年时流连的浮华地美国、上海和其后半生被禁锢的流放地西北大荒漠,世态的炎凉和命运的多诡尽收眼底。全书冷静与幽默同行,温情与练达并重,大有“翻手为苍凉,覆手为繁华”之概。
书中爱情和自由,拥有同样的结局,都是作者抽象出来的虚拟普世标准,这抽象的标准仿佛木偶戏里牵动人物的引线,从而让时代、地域、变革都成了为证成这标准而先设的布景。
男性视角
《陆犯焉识》以男性的视角勾勒出一部知识分子追求自由精神的磨难史,但严歌苓将历史内化为女性的生命体验,书写女性在无言历史建构中无可替代的意义与男性他者化隐喻象征背后的真实内涵,从而还原了男性历史背后的女性真实生命体验,揭示出女性作为无言的沉默者在历史缔造中并非是沉默的事实。
多重叙事角度
从表面看,故事的主要叙述者是“我”:陆焉识的孙女冯学峰,作者以一个小女孩的视角讲述了“我祖父”陆焉识的一生坎坷经历以及“祖父祖母”之间奇异的感情纠葛。
小说中还有一个隐身的然而更确定的叙事者,就是陆焉识的回忆录,小女孩的叙述就是基于此。
有了回忆录的介入,小女孩的叙事往往在不经意间过渡到祖父陆焉识的话语视角,这就构成了作品第三重的叙事角度,这里,大量充实繁复的细节打破了间离的审美效果,让读者可以直面荒诞世界,身临其境。
灵动的叙事时间
在《陆犯焉识》中严歌苓灵活地运用了自由的叙事模式,让“当时”与“将来”穿插进行。作者经常有意地点明准确的时间词语,使读者既产生了间离的艺术感觉,又使得故事情节真实而灵动,具有极强的戏剧化张力。
除此而外,对作为时间艺术的小说而言,叙事时间的节奏安排也是一种重要的艺术技巧。《陆犯焉识》中主要有两个大的场景,一是陆焉识劳改服刑生活,一是入狱前与回归后的上海的家庭生活,其中不断穿插闪回的是陆焉识被捕服刑之前的人生历程(主要包括海外生活和重庆生活)。
另外,时空在严歌苓的巧妙叙事中可以并存,两个场面形成两条线索,有时并行,有时交叉,构成如蒙太奇般的艺术效果,渲染了男女主人公回归的殷切与守望的缱绻。
边缘化叙事
严歌苓自身的经历使得她能够秉承中西合璧的文化精神和艺术技巧。尽管严歌苓笔下多关注女性、关注知识分子、关注移民,但她采取的是边缘化写作的方式,这样,叙事者与事件承受者之间就有了疏离,既规避了权威话语的简单图解,又避免了喋喋不休的自我感伤与哀痛。
《陆犯焉识》大部分章节都不动声色地进行冷静审视。陆焉识的一生奉自由为圭臬,他一边探寻与践行着自由,一边承受着与主流话语抗衡而带来的摧残与折磨。从入狱之初的激越申辩到长久牢狱生活的隐藏自我,他始终保持着清醒与独立,保持着对真理的追寻与对尊严的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