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后,是否还有人种地?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深港,而且书评。这里是《深港书评》。


《如果可以这样做农民》 
绿妖 著 
长江文艺出版社 
2016年6月版 


《碧山08:永续农耕》 
左靖 主编 
中信出版集团 
2016年1月版 


《碧山09:米》
左靖 主编 
中信出版集团
2016年5月版 


“永续”应该是一种生活方式 

1

我的亲戚多半是农民,他们的“80后”儿女,绝大部分不会农活,宁肯到城里打工也不回家种地。

我曾一度担心,几十年后,还有没有人种地。
 
以前的排名是“士农工商”;现在,商在最前面农在最后面。

不过绿妖这本《如果可以这样做农民》告诉我:

台湾农民的身份认同感很强,他们做农民很自豪。

台湾农民一开始也不是这样。

这就不得不提及台湾“土改”历史。

上世纪50年代前后,台湾实施“三七五减租”“公地放领”与“耕者有其田”改革,特别是最后一项,经过台湾当局强制与赎买的“大棒加胡萝卜”方式,于1959年将自耕农与半自耕农占所有农户比例提升到80%以上。地主和佃农的比例不断降低,乃至消亡。这是一次非常成功的土改,为台湾经济腾飞奠定了坚实的农业基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为适应资本主义经济发展而进行二次土改,实现规模化经营。最后一次从90年代开始,主旨改善农业政策与农地经营管理。

所以有人把三次“土改”概括为“农地农有、农地农用和地尽其用”。
 
影响最大者是第一次“土改”。一般指的就是第一次“农地农有”。在土地可以自由买卖的台湾,“绝不卖祖产”是农民的主流价值观。

《如果可以这样做农民》主要讲第三次“土改”后的农民、农村、农会与农民自身经营的公司的现状。

传统台湾农业基层结构,以农政单位‘农委会’、技术单位‘农业改良场’,及农民团体农会交叉支撑,多渠道多角度服务农民。”

2011年起,“农委会”推出“新农民计划”,主要面向年轻农民,以期解决农民老龄化问题。连同农业策略一块儿向农民倾斜。但这也无法避免矛盾。稻农王连华就对粮食收购政策大倒苦水。“休耕”与“休耕地活化”政策亦遭到很多抨击。

,“我很难看到穿西装的,跟农友讲话会通。不可否认的是,这些插曲并不能抹杀台湾农业改革的历史贡献。

台湾农民自发组织的农会社团与公司众多。

台湾农会的龙头老大,也是半官方组织:“农复会”。蒋梦麟在台湾戮力农村建设,改良农复会及其下属农会。

按蒋梦麟的说法,农复会的工作主要有三大块:公平解决分配问题,科技种田与农民教育。

“农复会”每年能拿到大概三千多万美元的资金(美国援台资金),在台湾农业史占有重要地位,当然,它也有机构庞大,人事关系复杂,官僚习气颇重,。所以农民逐渐开始自己组织农会了。

2

台湾农民耕耘、贩卖、组织自己的农会与公司,我觉得作为大陆读者,最感兴趣的应该是台湾农会社团。

实际上,大陆每年来台湾访问、学习他们农民民间组织的人也很多。并且在大陆类似的民间组织亦很多,只不过大多集中在一二线城市,或它们的周边地区。
 
例如北上广深的“农夫市集”,每个市集年交易额上百万上千万,但与农贸市场果蔬公司相比,判若云泥。台湾农业操作的很多方面值得我们借鉴和思考。


《如果可以这样做农民》告诉读者:

台湾农民组织是自发性质,由下而上,,能够与当局抗衡,去争取自己的利益并且当局是支持农民组织的,虽然两者之间摩擦不断,但也限于实操方式而非根本原则。数量极多的农民组织之间互通有无,联系紧密。

最要紧的是台湾农民的学习精神很足。例如东势地区果农张榕生在本土横山梨上嫁接日本梨穗,成功培育出了新品种,新社的果农很快就学会了。台湾还有农民大学、产销班,那里不但能学习农业技术,而且是信息交流的重要场所。


穿着印有“新社农会”字样的T恤的刘胜雄就是一个“农事研究班”班长,始终坚持有机生产。他去大陆旅游,都会把大陆的种子带回来与大家分享。

78岁的刘陈昭亭,完全可以靠退休金颐养天年,但她仍然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用传统方式种植果蔬,乐此不疲。

这些不是个例,台湾农民之间的交流、学习、共享已成为习惯,在他们身上,那种视土地为生命的传统观念重新焕发出来了。


大陆也有凤毛麟角回家务农的年轻人,他们都是受过高等教育,有着在大城市里打拼的经验。
 
他们回家的第一件事,不是务农,而是说服家人和亲戚同意他这么做,例如《碧山08永续农耕》里的四川80后大学生唐亮。他在重庆、北京工作几年后回家务农,首先面对的就是“各种议论、非议,,作为一个大学生,回家种地就是不对,这似乎成了大家的共识。”
 
这个差异,是社会、文化、经济以及价值观不对等造成的。放大到农民组织上也同样适用。如果放眼到欧美国家,差异就更大了。


电影《星际穿越》里,宇航员库珀对从小就想当农民种玉米的儿子非常赞赏,非常支持。我相信在当前的中国,就算在农村,也难找到这样的父亲——如果一个社会对某一种职业抱有歧视、看不起的眼光,那么从事这个职业的人便没有信心,没有尊严,也就吸引不了年轻人,这个职业也就失去了“永续”。
 
从根本意义上说,改变农村观念就是改变我们的社会观念。这是一项庞大的系统工程,需要全社会的积极参与。需要我们,尤其是年轻人,一步步来。

如同鲁迅先生多年前的老生常谈:

愿中国青年都摆脱冷气,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炬火。”

3

《碧山08永续农耕》《碧山09米》表明,在大陆民间组织里,农民居于被动地位,组织者和领导者来自城市吃货,或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士。
 
说穿了,就是他们不信任食物生产加工与销售渠道,一切眼见为实,一切“自己动手丰衣足食”,逐步形成“消费者——志愿者——工作人员”的自然模式,参与果蔬粮食产销过程,并不“躬耕南阳”。例如柳州爱农会、北京有机农夫市集等等。
 
这些小团体、小组织,没有任何历史积淀,很大程度依赖个人之间的信任,靠口碑与网络形成产销系统,其数量规模、影响力都无法望台湾农会社团之项背。
 
就实质而言,。但由于它先天不足,后天缺乏营养,在农民基础、资本、结社文化、法律地位、政策支持等诸多方面的缺失,特别是相关政府职能部门的支持而显得脆弱。

尽管如此——

北上广深贵阳西安等地均有类似的农夫市集,大多由消费者或NGO牵头组织,同行间也形成松散的网络,开展交流合作,一个服务全国生态小农和普通消费者的网络正在形成。”

食品安全是全球性问题,关于有机食品的争论也尚无定论,但无论如何,不使用化肥农药而生产出来的食品总是令人放心的。让人无法放心的是,全球有机农业面积少得可怜。
 
据最新的网络资料,截止2012年,台湾有机农业面积占全耕地的0.7%,而大陆仅为0.06%。《碧山08永续农耕》里的《中国CSA农场地图》(CSA:社区支持农业英文缩写,指生产者与消费者之间的良好关系。这些农场皆采用有机生产方式)表明,大陆有机农场数量少且分布极不平衡,几乎全在发达省市。
 
四川“80后”大学生唐亮回家乡务农,他在台湾的同龄人赖青松放弃在台北的工作,回乡下种稻米。而在法国,羊先生夫妇与其他国家的6户人家经营一个有机农场……



如今,每个国家或地区,都有一些人在默默行动。虽然人数稀少,却透出了一缕个体从事有机农业生产的阳光,重新定义了我们餐桌上的食品。
 
耕耘土地在人类历史从未停止,从未像今天这样,离我们如此遥远又如此贴近。人与土地、环境、自然的关系也从未如此纠缠不清。
 
自从上世纪60年代蕾切尔《寂静的春天》的问世,到今天环境保护观念已深入人心,但包括农业用地在内的环境恶化仍不容乐观。例如,上个世纪初,:中国朝鲜和日本的永续农业》)


寄希望于农夫市集显然远远不够。
 
这三本书展示了“永续”生活的美好与面对的严峻困难。他们当中有些人希望此种“新乡村主义”能够影响城市,从而发展出一种“新城市主义”的生活方式。
 
“永续”也好,“可持续”也罢,不仅是一种理念,也不仅限于农业生产,更应该是一种生活方式。只不过,在全球急剧城市化的今天,它充满了天方夜谭式的新奇、无政府主义的天真和度假般的美好。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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