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斯·怀特海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英]阿利斯泰尔•麦克法雷恩  /文

王立秋 /译

 


1928年6月1日,一位充满期待的听众走进爱丁堡大学最大的讲堂,去聆听哈佛新任的哲学教授,,开讲关于“过程与实在”的序列讲座。这是一组吉福德讲座(Gifford Lectures),免费且对公众开放。前一组讲座,由阿瑟•爱丁顿(Arthur Eddington)主讲,用简单、清晰的术语,细致地揭示了爱因斯坦的新的广义相对论。那是一次巨大的成功。爱丁顿是一位有天赋的演讲者,言辞中渗透着权威。1919年,他就已经组织了一次考察,这次考察为爱因斯坦的理论提供了最早的实验证据。第二年他又受邀回来,但他未能接受。怀特海一直与伯特兰•罗素合作那部纪念碑式的著作《数学原理》(Principia Mathematica,1910-1913),这本书的内容,被认为甚至比广义相对论还要难以理解,因此组织者邀请怀特海顶替爱丁顿。当时存在一种热切的预期情绪。塞满讲堂的听众们等待启蒙,但他们将要得到的,却是严重的失望。

 

第二次讲座的时候,听众的数目从六百跌到了六个人,而怀特海在哈佛的一个学生说,只有两个人听完了全部十场讲座。听众们离开的原因,看看在序列讲座后出版的那本书就可以理解了。《过程与实在》(Process and Reality, 1929)必定使有史以来最艰涩的著作之一。(其内在的艰涩为这样一个事实所复合,即怀特海不愿校对。原版手稿中一共有两百多处笔误,而且,据说,我们所有的柏拉图的《理想国》的文本,比怀特海的这部主要著作的文本更完善。)伯特兰•罗素本人说“它灰常晦涩,其中有些内容我一直理解不能。”在《过程与实在》中,怀特海提出了一种高度原创的,以一整套(新)范畴为基础的,切入形而上学的新进路。第一次讲座主要处理的就是这个冗长的范畴列表——这个列表以高度单调的不具感染力的语调读给一个越来越迷茫的听众。会议的主持人在事后写信给他儿子说,如果他之前没有见过怀特海的话,那么他就会相信这次讲座是一场冒名顶替者炮制的骗局。这个惊人的反高潮在许多方面也是怀特海哲学生命的缩影。

 

怀特海于1861年2月15日出生于肯特郡的塔内岛。作为一个英国国教牧师的儿子,他生命的前三十四年一直默默无闻。他是一个有天赋的数学家,当选剑桥大学三一学院的研究员,在崭露头角后他就安定于舒适的生活。

 

在伯特兰•罗素还是一个本科生的时候,怀特海就对他特别友善。当1895年罗素作为新教员回到三一学院,寻求攀登哲学的高峰的时候,他找出了这个比他年长的人作为他的合作者。这两个不大可能(在一起)的人一起着手在逻辑上为数学提供一个基始——这个计划的结果就是《数学原理》,它永远地改变了数学逻辑。这就好像一个没有经验而富有野心的年轻的攀岩者问一个中年登山运动员他是否愿意去试试还没有爬过的埃佛勒斯峰。

 

尽管性情截然不同,事实证明他们是一个理想的组合。罗素以天资和卓绝的洞见领路,而怀特海则追随他,提供技术、毅力和顽强的决心。这个宏大的计划断断续续地占用了他们接下来十年的时间,起初一切都很顺利。但在1901年6月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根本的问题——罗素的集合悖论[所有集合的集合本身是不是它自身的一部分?]。这个难题来自于自我指称(Self-reference),而事实证明,要完全克服这个难题是不可能的。寻求一个解决方案花了两年的时间,这几乎使罗素陷入了绝望。最终,他找到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通过以这样的方式,即把自我指称排除在外的方式来定义集合,但对为数学提供无可辩驳的逻辑基础的理念来说,损害已经产生。如果数学不能完全基于逻辑的话,那么,对海特还来说,“确定就已经不在了(the certitude was gone)。”完成一部四卷本专著的计划遭到了一起,最终只有其中的部分出版。尽管如此,《数学原理》对数学逻辑来说仍然是一个在历史的意义上说重要的贡献。

 

在《原理》之后这两位合作者走上了迥然不同的道路。罗素离开了三一学院并最终成为一名哲学界的摇滚明星,而怀特海则放弃了数学和逻辑方面的研究而成为伦敦大学的高级行政人员。他很可能在哪里结束他的职业生涯,但另一个改变其一生的事件发生了。《原理》作为一个史诗性的事业受到了人们的钦佩。就在他六十三岁生日前,一封来自哈佛大学的信问他是否接受哈佛大学哲学教授的人名。就在怀特海考虑退出他并不享受的工作的年纪,世界最好的大学之一给了他作为一名职业哲学家曾有过的唯一一个职位。在哈佛的召唤到来之前,他就已经把自己看作一名数学家,称自己为“业余的哲学家”,免于被他眼中的学院哲学的“书本传统”。但他接受了这个职位,意识到如今他有机会攀登他自己的山峰。作为一个虔信宗教的人,他开始把形而上学作为一个坚实的公理性的基础,并开始最终导致《过程与实在》的工作。

 

在他珍视的绝对的确定性在数学中遭到否定的情况下,他力图在一种新的形而上学中寻找它。这是一个如此艰难得具有英雄色彩的事业以至于它看起来几乎都不是理性的。然而,《过程与实在》中的基础观念在神学家那里吸引了一群追随者。至今一种形式的过程神学仍在喜谈古象形文字研究的勤勉的学者们的支持下蓬勃发展。

 

直到1947年去世,怀特海一直待在美国。他的一生展示了偶然的重要性——预料之外的事件是如何冲击个体以彻底改变他们的命运。如果不是罗素的到来,他很可能一直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剑桥导师。在罗素离开剑桥之后,他的职业生涯本可能以伦敦的高级行政人员而告终,而哲学也可能只是一种慰藉性的爱好。

 

他的最后的作品之一是一篇论不朽(Immortality)的论文。他的小儿子埃里克——在1918年法国行动中被杀害——的死亡,留下了一道无法治愈的伤痕。在未能在《数学原理》中为他所爱的数学确立一种绝对的确定性的情况下,他在《过程与实在》中力图为对不朽的信仰寻求一个基础。在哲学上(我们)很难想象(比它们)更具英雄气慨的两个任务了。

 

© Sir Alistair Macfarlane 2011.



 《过程与实在》(Process & Reality)

在《过程与实在》(1929)中,怀特海像数学家——他过去就是一名数学家——一样前进:在开始阐发他的主题之前,他首先提出他所有未定义的术语和公理。他把这些术语和公理收集为一个包含四十五个子项的集合,并把它们称之为“范畴(categories)”,这些范畴分为:终极(Ultimate),实存(Existence),解释(Explanation)以及责任(Obligation)。比如说,解释的第一和第四个范畴断言:

 

实际的(actual)世界是一个过程而过程则是实际的实体的生成。

 

就它是一切生成的潜能而言它术语“存在”的本性。

 

在书中怀特海提出,经验的场合,“实际的场合”,是实在的基本单位,与像原子那样的物理客体/对象相对。怀特海把宇宙化为经验的单位的分析对心灵哲学来说具有三个重要的意义。首先,意识/心灵是一个经验的复杂的“分组(grouping)”。尽管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理念主义者(理念论者),怀特海还是(选择)通过摒除物质而不是心灵来拒斥心-身二元论。他的形而上学可以看作一种发展了的“泛心论(panpsychism,万有精神论)”[万物皆有意识]。第二个影响是维持了自由意志的存在。因此,尽管每个过程都影响并受所有其他过去和未来的过程影响,这也绝不会以决定论的方式发生。这就给上帝留下了在严格的意义上,在与万能相对的神的干涉中作为的空间。第三,这给我们提供了一种考察回避了确定(性)问题的同一性的方式。根据怀特海的过程哲学,同一性为一种与物质的持续的集合相对的,持续的经验流所决定:因此尼亚加拉瀑布在今天和尼亚加拉瀑布在明天一样下落。

 

怀特海的形而上学与“科学唯物主义”冲突,尽管怀特海给予自然科学极大的尊重,甚至还表达了一种以爱因斯坦的理论为中心的另类的理论(formulating an alternative theory of gravity to Einstein’s)。在他看来,科学对一种唯物主义的见解的嗜好源于其唯物主义的功利主义。然而,怀特海的过程哲学包含了一种对宇宙的目的论的描述,它从(心灵)意图方面来解释事物,而这,正是科学所缺乏的。



 

译自:Alistair MacFarlane, “Alfred NorthWhitehead (1861-1947)”, in Philosophy Now,Sep/Oct 2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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