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江诗刊 ‖  毛焦火辣:在电视节目里看海豹吃企鹅的过程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那时我们更接近自然


趁我们还没有

老得无法做爱

我要亲手拆掉那堵围墙

在那里,打上木栅

让它上面爬满藤蔓

让虫蚁,蝴蝶,和清风

自由出入

那时,我们身体不再灼热

常坐在院坝晒太阳

那时我们佝偻着脊背

更接近自然





找一个地方将来安葬自己


左边是一片坡,板栗林深锁迷雾

右边竹丛里,几棵核桃树

去年落下的果核还在,今年又开始落

下雨后,溪水沿隐秘的小径流淌

有鸟虫的私语和柔顺的风就够了

这里被人们称为山

这里荒草与腐叶共生,鲜有人迹





怀想


独坐月夜,他一遍又一遍擦拭

他的明月弯刀。它泛出的青光,早已不带一丝血腥

和一粒灰尘。他狠狠地吸烟,忽明忽暗的烟头

时而照亮他的脸庞,并在它上面

投射出丛生的暗影。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真正的对手,在那场战役中已经死去



疯女人


她咧着嘴,傻笑

想以此吓跑那些孩子

他们拿树枝试探着去戳她

当他们哄笑着散去

她的双手,仍然抱在胸前,搂着一个

破旧的布娃娃

想起那些年,母亲也常常这样

用身体护着我

我不自主地

对她笑了笑

那时,我没有看清她眼神里闪过的一丝光

是怎样的。我只是看见

她的双手一缩

将布娃娃抱得更紧


在电视节目里看海豹吃企鹅的过程


海豹叼住企鹅

用力往上抛

企鹅砸向天空

一块肉就这样被撕了下来

企鹅落入水中

海豹再次叼住企鹅

用力往上抛

企鹅砸向天空

又一块肉被撕了下来

他们像是在玩一种游戏

企鹅没有表情

海豹的表情,也很平静

直到企鹅仅剩一副完美的骨架

连着一个没有多少肉的

完整的头颅

企鹅慢慢沉入海底

海豹弓身一跃,向另一个地方游去


暴力倾向


苹果握在左手上

右手提着刀

一刀一刀地削

我慢条斯理

尽量削得

又小又薄

直到它的内核

也四分五裂

我必须以这样的方式吃掉一个苹果

要不然

我可能会去削掉一个

我仇恨的人


毛焦火辣

诗歌


夜行人


你看见原野上那间小屋没有

你看见小屋的窗户透出的

昏黄的灯光没有

只要你来敲门,我会开门迎接你

夜行人,我不会问你的来路

小薇也不会,你看她做好几碟小菜,温上水

就去收拾那间空屋子去了


阿拉贡


我们在黄昏时分返回,在阿拉贡河谷

我们把粮食,火种和铁器

遗留在山腰

我们回到谷底,静坐,听远处的虫鸣和水声

那时苇草在身后起伏

那时星光照耀,一匹孤独的野马

立于河岸

正低头亲吻如黛的水面


吃墓草的山羊


低头吃墓草的山羊

像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一遍遍

打扫无人居住的屋子

让它随时看起来,像是刚有人来过

这情形你并不陌生

奶奶最后的那几年,也常常打扫

一些看不见的灰尘



一匹马的江湖


那时候,它垂下头,收敛起蹄下的风云,不停地

喷出鼻息,侧耳倾听

远方的风暴召唤狂奔的四蹄踏过砾石

溅起一路火星,照亮

天边的闪电

在天地间逡巡,它抖动鬃毛,拒绝缰绳和鞍鞯

这孤独的王者,一直在寻找

它今世的骑手,他有着与它一样的血统

和深不可测的忧郁的眼神



我在六月的乡村燃起庄稼的炊烟

我把它们拢在一起:落叶,腐草,枯枝

和秸杆。培上牛羊的粪土,焚烧

让它们冒出烟,不着火。这是六月的乡村

许多草木灰,这些庄稼的亲戚

被焙成土。它们的灵魂,从庄稼的根茎进入

又回到庄稼的体内



站在院子里的树


我开始仔细观察它们

那些树

站在院子里多年,我从没有过如此的留意

自从有人在诗中写到

树在夜里会行走,天亮时

又返回原地

我就常常在醒来的清晨

去看它们

与昨日有什么不同,是否有

移动过的痕迹

有时我也呆呆地望着它们

它们会不会与我一样

有一天,忽然老去



作者简介

    毛焦火辣,本名向阳,19667月生。作品散见各类报刊,入选《自便诗年选》《中国年度优秀诗歌》《中国实力诗人作品选读》等,偶有获奖,著有诗集《穿过生命的疼痛》。现居重庆市大足区。


制作:淡心坊工作室

部分图片源自网络,文责自负


本期编辑:李看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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