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53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八月》导演张大磊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专访|53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八月》导演张大磊
“拒绝别人,接受自己。”
“音乐是繁荣的,但是生活并没有。”
Q:在《八月》中,为什么会选用“你是警官,那我还是罗马教皇呢…哈哈哈,这两个机灵鬼。”这句台词作为开头呢?这是哪一部影片中的台词?
张大磊:没有特殊的意义,这个是九十年代初动画片《大盗贼》里的声音,当时咱们国内的儿童片、动画片都很少,那会儿中午十二点的吃饭时间就有十五到二十分钟的一集动画片。(所以那是你当时的记忆吗?)对,我们当时那些孩子都看。

Q:《八月》里,具有年代感的影片、音乐的堆积特别多,而且时间都很准确,《爷儿俩开歌厅》、《亡命天涯》、《出租车司机》、《遭遇激情》,《祝你平安》腾格尔的《母亲》等等。感觉有一部分对于情节的推动、人物的塑造帮助并不是很大,更多地是营造出了90年代的环境氛围,所以你是如何选择的?
张大磊:
其实有一些是有选择的,比如《出租车司机》,其实这个可以反应父亲的内心。那是一个录像带,而且形式比较特殊,他是原声一句中文重复一,当时,还没有进口的片子来说,这个叫内参片,是电影制片厂或者是文化机构给内部职工看的片,这个算是一个特点。然后像《爷儿俩开歌厅》、《遭遇激情》,这些确实是我们小时候经常看的,因为当时没有分账片或者像现在完全市场化,是国家的电影局或者地方的电影公司过来配,所以数量很少,有限的一些影片我们基本上都可以背下来了,完全就是经历。

Q:小雷和他爸去电影院一起看《遭遇激情》,小雷睡着了,他爸哭了,这是一个温暖、柔情的故事,为什么要通过这个片段来塑造这一部分父亲的柔软形象呢?
张大磊:
小雷看不懂很正常,因为他还不懂这种悲欢离合,成人世界的情感。但是父亲其实是一个内心很细腻的人,我们从片子里可以看出来,尽管他很自负到最后甚至显得懦弱,但他完全是因为情感细腻,内心丰富所以才会体现出这样的特质,这场戏可以说明这一点。可能一个常人看来,一个大老爷们哭挺懦弱,但就这一点体现出他和其他人的不同,像韩胖子。

Q:这种被电影、音乐、诗歌的气氛包裹的环境,是你真实体验过的么?
张大磊:
算是吧,我小时候就是在内蒙古电影制片厂,算是一个文化单位,也算是一个艺术团体。尽管说,它的工种很杂,各个部门的人都在一个院子里面,但是他们对于文化、艺术甚至是时尚的嗅觉比其它的人都要敏感。比如说音乐,可能就会早一些接触。我片子里描述的那个年代,差不多是94年左右,那个时候中国华语流行音乐也算是一个巅峰,那个时候有个94新生代,南方有一批人,像林依轮、黄格选,那就是一个高峰期。那个时候,制片厂这种国家单位开始走向衰败,一个升一个起,音乐就可以烘托出另外一种气氛来,特别有意思。音乐是繁荣的,但是生活并没有。

Q:大磊、小雷,大磊就是剧中的小雷么?
张大磊:
(笑)小雷这名字是实在没得起了,叫什么呢?那就小雷吧。没有特殊的含义。但是,经历肯定逃不开记忆,或多或少有一些影子,只是更多的还是一个共性。我这么大的孩子或者父母,都会有这样一个经历,电影中好多都是集合当时那个年代很多人的特点来变成一个人。


小雷饰演者—孔维一
“关键的一点是,他不爱演戏”
Q:你在选择这个小演员的时候,孔维一身上的什么特质吸引了你? 
张大磊:
首先是因为孔维一不淘气。大多数男孩特别淘,管不住的淘,可是他有安静的时候,孩子有安静的时候很难,特别他安静下来的时候像个成年人,有成人气质,会想事。我开始是观察他,并没有直接去认识他。在体育场里,他在练羽毛球,他挺矫健的,但是他在休息的时候又特别安静。非常关键的一点是,他不爱演戏,他不像其它的孩子试过好多镜,一说演戏他们就特别兴奋,聊很多,甚至是我想不到的问题,好像就是个明星,谁给他配戏一样,但是孔维一没有,他反而显得有些羞涩,有些拘谨,有点不爱干这事。这个劲儿挺对的,和片子里。

Q:他又不爱演戏,那在拍摄过程中,他给你带来了困扰吗? 
张大磊:
这个是很困难,我要开导他,而且导演又不能和演员发火,不能和演员着急,这是大忌,更何况是个孩子。我得开导他,又得从这样一个工作的关系去帮助他进入角色。我就是个大叔叔,他才10岁,我们之间其实差着辈儿呢,可我又得像个哥哥一样去和他当好朋友。但是他很聪明,这些工作和努力,结果都很好。

Q:《八月》里,父亲这个人物的占比很大,在小雷身上看见了一些父亲的影响留下的印记,而母亲的形象则平面一些,像是一个无私的奉献者,脾气个性和个人喜好很少展示,这是为什么?
张大磊:
母亲的形象是一个人民教师,这个交代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觉得可以通过她的造型,以及人们叫她“郭老师”看出来。而且这个母亲其实是在支撑这个家,就像丈夫和小雷,两个都是他的孩子,他都得管,不光是照顾小雷,另外这个她也得操心,所以,她可能没有过多的精力来有其它的想法,就是一个纯粹的家庭主妇。

Q:母亲这个人物呈现出来特别的质感,有些木讷,这个角色如何选择的?网上有人说这个角色和你的母亲神似。
张大磊:
因为我的母亲就是教师,而且我猜想她是一个在学生眼里可能有点严厉、呆板的人,但在我眼里,她就是一个极度正直的人,人太正直了之后就会像大家看到的这样,原则性非常强,缺少一些趣味性。其实演母亲的这个演员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就是好朋友,她本人并不是这样,她本人可塑性非常强,她可以瞬间和任何人成为好朋友。(她是职业演员吗?)不,这个片子完全没有职业演员。而且她之前有当教师的经历,所以她的理解能力就会强一些。她没见过我母亲,我跟她形容完之后她就理解了,她其实是这些演员当中最轻松的一个。

Q:你在之前的采访说演员和主创现在还没拿到酬金,什么情感支撑他们和你一起完成了这部影片?
张大磊:
对,因为很多都是朋友。我从毕业到现在一直都很执着,没有做其它的事,一直想要完成自己的电影,而且《八月》的剧本从很早之前就开始酝酿,身边的朋友都知道,大家都很期待我做出自己的作品来,这回终于是来了,所以他们都来帮忙。但是我给大家都记着账呢,现在也在一步一步解决,资金当时不是很宽裕。在这样一个熟人的环境里面我导戏的时候也能更加注意细节。

“昙花是假的。”
Q:在深焦的采访中,你谈到,在《八月》中与演员的交流更多的是生活细节的讨论,所以像:看电视睡着,母亲过来关电视,他又陡然醒过来说一句“别关,看着呢;用嘴当喷壶给昙花浇水;“饭在锅里,我去厂子了(liao)”。这样的小细节有演员对你的帮助吗? 这些都非常具有生活性的细节。
张大磊:
大部分还是剧本上写的,可能因为我对生活敏感吧,尤其是对小细节,这些细节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就直接可以写出来。那个拼音“liao”,我的父亲没有这样说,但是我听别人家的父亲说过,我觉得挺有意思,而且是他和儿子之间的这样一个有趣的小细节,所以就直接放进了这个片子里,作为生活状态的一部分。那个年代,人相对简单,那种亲情和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表达会多一些,不像现在,太忙碌,节奏太快就会无心顾及这些。那个年代就是有那些细节偏偏打动到我。

Q:说到昙花,昙花开了的那场夜戏,是提前预估昙花那天会开了么?之前没有给昙花镜头上的交代,剧组怎么准备的? 
张大磊:
你觉得那个花开的好嘛?(挺好的,还是全盛的状态。)其实也是想了一些办法的。其实那是假的。那个花,本来是可以赶到花期的,但还是错过了。因为当时花准备好了,人没有准备好,只能是我们来应着花。后来我们想,既然这样,那就没有缘分。庆幸的是还有备手。当时群众演员在现场也没有看出来是假的。

Q:为什么片名最后还是从《昙花》改到了《八月》,尽管你在采访中谈到《昙花》这个名字具有开放性?
张大磊:
昙花就有了特别的寓意,寓意本身就不开放了,这个寓意其实是我主观的定义。这个名字是拍完之后做粗剪才改的,之前一直叫昙花。可能我对昙花的理解太成熟了,一直作为昙花来考虑这个片子,后来反倒觉得那个东西不必要说得太实,还不如是以一个时间,一个月份,有时间感的名字来命名,更何况整个片子就是发生在那一个月的,那一个夏季。八月的过去就意味着小雷生活的翻页,同时也是他的开学,他进入到一个新的人生阶段。我觉得八月这个名字比昙花反而更加开放。

Q:为什么在采访里对观众们说,“八月是个非常简单的电影,希望大家喜欢”,为什么要用“简单”来形容《八月》?
张大磊:
我个人是个非常崇尚简单的人,有一句话叫什么做简单不简约,其实我的意思是这样,我更喜欢用这个词来形容。而且简单其实传递出来的信息量会更大,就像我们之前说的两个片名,有的太复杂太具象的就只是这个东西。但是简单一定要用心,简单不是图省事,简单带给人的留白会更多,带给人的思考和想象也更多。而且影片里描述的时代也是一个简单的时代。

“冬天是煤烟子味,夏天是青草味和潮味,秋天和春天是一股淡淡的土腥味”
Q:你在First影展的导演阐述里说,“我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眼前的一幕幕,包括弥漫在空气里的气味。”《阳光灿烂的日子》里,姜文说是烧荒草的味道,《八月》里你想传递的味道是什么?你是如何尝试将这种感官体验在影片中实体化的?
张大磊:
味道没有办法实体化,但是我非常赞同姜文导演这句话。《阳光灿烂的日子》上映的时候我上初一,但在初一之前我本身就会明显有气味这个概念。我不是烧荒草的味道,而是一股煤烟子味儿,特别是冬天有股煤烟子味道夹杂着醋味或者吃饭的味道,弥漫在大街上,夏天就是一股青草味和潮味,进了秋天之后,包括春天,就会有股淡淡的土腥味。我对这些味道特别敏感,当时看到姜文导演这句话的时候突然就找到共鸣了,他说是烧荒草的味道,我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形容。到这个片子里面,其实要实体化是很难的。(所以姜文导演也要用台词来说。)对,我只能尽量把那个感觉,在拍摄时做挑选,来和我的嗅觉来进行吻合,这很难说。

Q:小雷两次做梦都梦见河边剖羊,羊肚里剖开掏出来的是什么东西?这有什么涵义吗?
张大磊:
应该是羊粪。这是我亲身的一个梦境。是很小的时候开始,经常会做这个梦,直到我20多岁成年之后。这个梦特别具体,每个细节都是一样的,而且我一直在和我的父母求证,这个是不是真实发生过,后来他们证实并没有发生过。所以,它就是这样,就是从羊肚里掏出了羊粪,然后好多人围着。可实际上杀羊不可能是这样。我就是总是梦见,有时候觉得它是真的,但它又不是。

Q:剖羊肚的时候,有一段“嗯哼,嗯哼”的声音,很有趣。有梦境里迷惑又虚幻的感觉。
张大磊:
这个“嗯哼、嗯哼”的声音不是音乐,就是他们发出来的声音。不知道你们看过《邋遢大王》或者《舒克与贝塔》没有,还有《小蛋壳》、《天书奇谈》。在这些动画片里,他们经常会扛着一个杆,上面绑一个驴,走着走着就发出“嗯哼、嗯哼”的声音。这些细节其实已经种在我们脑子里了,这些不真实的感觉,就是动画片带给我们的,所以很自然的,在一个孩子的梦里,尤其是我再来描述一个梦,我更愿意把我的印象放进这个梦里。

Q:父亲和他大舅喝醉了开车回家那一场戏,光影很丰富,生活气息也很浓厚。
张大磊:
那一场有调度,有群戏的调度。这些生活质感,要有群众戏的整体的营造,其实就是在遵循过去我的印象里面院子的一个样子。现在吃完饭大家会去看电影,会在家上网,但那个时候大家吃完饭除了看电视剧,尤其是夏天,就是吃西瓜、打牌、唠嗑,邻里之间关系很好,非常近,那个年代就是那样的,很多时间是人和人在一起,而不像现在是人和机器。

Q:黑白让那一场戏的画面显得很有层次感,除此之外,你决定用黑白影像的原因在哪?和摄像师吕松野有关么?我们知道他也是《塔洛》的摄影师。
张大磊:
其实我和松野是大学同学,商量这个剧本是在《塔洛》之前,当时没定下来是用黑白。我们都认为对那个年代的把握要有几个特点,比如说简单,还有安静,会非常静,车会很少,信息会很少,所以没有那么多的音源,反而会听到很多的细微的声音。然后这种静和简单,在影像上黑白是最适合的表现方式,去掉色彩,它是最纯粹的,而且黑白会让整个片子显得距离更遥远,更梦幻,彩色会显得写实,变得具象。还有光影的对比,黑白会显得更梦幻更立体。

小雷与父亲
“我们的父辈不是失败者或者妥协者。”
Q:片尾寄来的样片不仅出现在家里的电视里,而且变成了电影章节的一部分,还是彩色的。这好像和你的初衷好像不太一样?
张大磊:
我们希望在结尾的时候给这个片子一点希望,尽管说全片没有探讨什么,评论什么,是好是坏或者是高兴还是沮丧,但观众会看到,结果总不那么令人愉悦:父亲失业了,老人去世了,三哥的处境也不是很好。一切好像都很萧条。但一方面,我还是觉得是好的,我们的父辈不像是一个失败者或者妥协者,其实他们是在承担,就像结尾的片场,他没有不快,他是投入的,他投入到生活当中,明白了身上的担子:他有家庭了。他是要承担的。而且面对那样一个广阔的天地的时候,人心也是会被打开的,所以我们也觉得应该给这个片子一点亮色,应该有色彩在。这是在拍完之后看样片的时候,主创都有一个感觉,整个的调性太让人沮丧了,然后我们就想怎么能补一点戏挽回这个局面。当时我们的出品人麦丽丝建议要不要去草原拍一场戏,因为毕竟是内蒙古的电影,草原会显得更有特点一点,这个东西提醒了我,可以去草原拍,但未必是一种名片式的、景观式的,我们可以把想要弥补的内容放进来。正好,那个时候草原最美的时候已经过了,它已经是一个荒凉的阶段,我们就写了这个戏,即便是荒凉的,它也更加辽阔,也和父亲的状态是非常同步的。

Q:在做出这样的决定之前,原结尾是怎样的?
张大磊:
之前的结尾是昙花,当时还有两个结尾,一个是小雷和昙花合影,在以《昙花》为片名的时候是这样的,改到《八月》之后的另一个结尾是三哥,三哥在台球桌边上,他哭了。是一个背面,远处是小雷走来,走出画,就留下空空的门和三哥的背影。这个感觉肯定是不一样的。

Q:你在结尾说“谨以此片献给我们的父辈”,在《八月》的创作过程中,父辈给了你哪些帮助?
张大磊:
我父亲是做电影的,他也可以说是这个片子的制片人,父辈小时候对我的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没有说他们要我们成为什么人,但是我们潜移默化地受到电影、音乐,可以说艺术的潜移默化的熏陶,出去看电影,在家看电视,父亲在家听音乐,我没有办法不得不听。在年幼的时候很多东西是不自觉的,这就是他们对我们最深的影响,包括做人的方式。之前也有过对艺术不一样的审美和自己的美学,也有争执,但最终这个东西出来之后的这个情感是一致的。

“我摈弃了大多数戏剧性。”
Q:之前,万玛才旦导演在采访的时候说,《八月》讲故事的方式、呈现的方式和影像的方式目前在中国可能是比较容易被忽略的。您觉得呢?
张大磊:
这个是在大陆,在台湾这个不新鲜,我不回避这个事情,它不是一个新的风格。但是在大陆我好像也没有看见,即便是镜头语言、影像语言差不多,但是描述的内容是不一样的。我这次特别想要用一些大多数电影里可能会剪掉或者作为过场的片段、情节包括拍摄方法来构成这样一个电影,也就是生活常态的片段。我摒弃了大多数戏剧性的场景,哪怕是有一点戏剧冲突的戏,我也会尽量淡化。我是想让大家承认,我们的生活,百分之八十到九十的时间是很平淡的,是很平常的。而我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在意它,如果我们注意,它其实比我们经常去关注的东西更有价值,更有味道。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冒了一把险,所以有人会觉得闷,我们也考虑到了。

Q:你说“电影最重要的价值之一是保留记忆”,“记忆”还会是你今后创作灵感的重要来源么?下一步片子呢?
张大磊:
下一步肯定还是有记忆的,我计划三部片子,《八月》是第一部,这三部到四部电影,时代都是九十年代。即便是一个现代的故事,但它的环境、背景、美术,我都尽量还原九十年代,我比较迷恋那个年代,那时候的东西会有质感,不像现在,一切都那么新,没有时间的堆积。所以,我接下来的东西肯定是和时间有关系的,而且也和简单的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有关系。

Q:俄罗斯留学经历会在你的创作上带来特别之处么? 这段学习经历会让你与国内的青年导演产生影像风格或者说观念上的不同么?
张大磊:
会有,首先我对家的概念就不同,我在俄罗斯上学六年,每年夏天回来待一个月左右,那里成为了我的第二故乡。这种距离会让我看清一些东西,比如说乡愁是什么,这些东西可能算是一个不同。而且我在国外接受教育的六年时间才算是我的电影启蒙,在这之前我完全是门外汉,可能是这个原因,我受国内电影普遍的美学和审美习惯影响比较小。

Q:为什么说自己是个“半吊子”的身份,要用影迷、乐迷的身份来拍电影?
张大磊:
我觉得一个事做的太专业就太事儿了,但是认真是必须的。如果把自己完全当成一个什么什么职业的人,我担心……会用力过猛,不知道这个形容对不对,会太精英化、职业化,我不喜欢。我喜欢那种带点毛边儿,带点粗糙感的东西。还有一个东西就是兴趣。我非常欣赏的导演特吕弗他说过,一个好的导演首先得是一个好的影迷。就是必须得保持一个对电影的热情和看电影的习惯。如果太职业化,完全当成一个工作或者技能就会损失本能的热爱,但影迷不会,影迷是狂热的,而且影迷不会像专业的创作者一样只从某一方面去看待这个事情。保持这个身份很难,但我愿意坚持这样的一个身份。

Q:今后有没有考虑将自己的电影推上院线,给更多的人看?
张大磊:
当然是希望的,拍电影的人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在电影院里和大家见面。但这个扯远了,上院线之后的结果会有多好,会是怎样,是不可预估的。还有就是,我们得给制片人、出品人负责,人家投钱了嘛。可能八月也会上,时间现在还没有明确。但是近几年,越来越多的作者电影、艺术电影陆续在影院和大家见面了,从《白日焰火》开始到今年的《百鸟朝凤》、《长江图》、《黑处有什么》,包括马上要上映的《塔洛》,这其实是能够看到希望的,所以也想尽可能的加入到这个队伍里来。

Q:你在《八月》之前拍了很多的短片作品,我们重庆青年艺术电影展一直都吸引了很多青年导演、全国各个高校的优秀学生投稿短片竞赛单元。在短片创作上你对他们有什么建议或者经验分享么?
张大磊:
建议谈不上,不光是对于新导演来说,对于一个成熟的导演,短片都是保持创作状态最好的一种方式。它的自由度会更高,尝试的可能性会更多,而且可以使创作者头脑时刻保持那样一个状态。但我拍短片,实际上是为了谋生的,我们之前有一个工作室,我们的短片实际上是服务性质的。

Q:从短片过渡到长片,您从中有没有什么遗憾,有没有一些经验教训?
张大磊:
我实际上没有太多发言权,我中间积累的很少,我不像很多导演一样,中间会有各种各样的尝试,或者说进入到一些剧组去工作,做副导演什么的,我没有。有一段时间,我是在有意的拒绝这些事情的,我是想保持自己独立的思考,所以始终在做自己的事。我觉得拍短片和拍长片是一回事,工作的程序和投入是一样的,只是时长不同。投入的东西都一样,首先要有热情然后是真诚。

剧组全家福
金马:“我不敢有期待。”
Q:《八月》在今年的金马奖里入围了六项提名,相当瞩目,11月要开奖了,您有没有一些期待?
张大磊:
不敢有什么期待。因为同时入围的片子都很强,而且入围六项我也是挺意外的,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所以我们想能入围,能和那么多出色的片子、出色的电影人并肩站在这个电影节里已经很高兴了,如果要能够拿一个什么奖就是锦上添花了。

Q:不说拿奖,您对您电影中的哪个部分比较有信心?
张大磊:
我对我的片子还是很有信心,确实是用心去做的,而且我也喜欢我的电影。但其它的很难说……我希望摄影能拿一个奖。当然,我知道最佳影片谁都希望拿,但这个得看清现实,冯导他们都在,我不敢想这个事。摄影我希望拿,我的好兄弟松野,他对于片子贡献非常大,我们一直也是这么多年一起走过来的,而且他去年也拿到了提名,在和李屏宾老师PK的时候……(笑)对,“遭遇不测”。这次,对,又是李屏宾老师,希望李屏宾老师知道这个情况。(笑)

Q:你之前有来过重庆么?重庆给你的印象如何?
张大磊:
第一次来,遗憾。时间太短,明天上午就得离开,我今天上午才到。对重庆特别好奇,特别有兴趣想要去了解一下。重庆是挺有魅力的一个城市,我今天上午来的时候问司机,我们这有什么八九十年代的老房子,我想去,但是没时间。(你在生活中喜欢去寻找这样的老东西、老物件吗?)对,但也不是说老物件,就像很多人喜欢像章,我对那个倒一般。我就是喜欢有人长时间生活在那的地方。还有一个特别遗憾的是,在重庆没吃成火锅,这两天牙疼,所以也不敢吃。我还是希望有机会能再来,花多一点的时间来走一走,尤其是坐一坐重庆的公共汽车,坐公共汽车是特别能近距离接触一个城市的方式。

Q:不知道可以对咱们重庆青年电影艺术展说些什么,以及对这些年轻的创作者们。
张大磊:
特别感谢这次影展,给我们这些新人、新导演一个机会,把我们的片子带来,可以和这些年轻的观众见面。同时,也希望所有的年轻的电影从业者,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对,首先要做自己,因为很多导演可能先是拒绝自己来接受别人,但我觉得可以先拒绝别人来接受自己。加油,加油。



采访:郭慧阳

录音整理:郭慧阳 刘容

现场摄制:彭玉洁  欧阳萱  刘容  刘钰喆  潘馨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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