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者 绍 蕃
文 涛
2017年3月21日。暮色将尽的时候,突然知晓,绍蕃先生,于凌晨,驾鹤西去。心头一缩,很痛。难怪会觉得这天的风,佛过脸庞,格外的凉。
先生于我,不算熟悉。在建大学习工作了二十年,我连一句“陈老师好”都不曾对他亲口讲过。尽管,二十年前刚上大一,我便从土木系的女生那里听到了这个传奇的名字,和那些传奇的故事。
先生于我,又很熟悉。曾经为了了解先生,我翻遍了十余年的《建大报》。谁也不知道,那些泛黄的报纸,成为我和先生之间的一座桥。身为建大的后学,先生悄无声息的,感染了我。很多时候,我觉得先生就在我的身边。
2017年3月21日。深夜。因为先生睡了,。我再次捧出《建大报》,翻那些和先生有关的文字和图片,我想陪陪他。报纸上的先生,和往常一样,目光或坚定、或温和、或深邃、或慈爱地看着我。我听见先生说:“莫声张、莫声张。我去陪陪师母,你们该怎样,还怎样!”我又听见先生说:“莫悲伤、莫悲伤。你们都去活,自己想要的模样!”我还听见先生说:“莫慌张、莫慌张。把想做的事情,放慢脚步干漂亮!”我捧着报纸,先生在我的眼睛里;我放下报纸,先生就在我的心里。
先生的一生,像极了诗。他挥一挥手,在海峡两岸,书写一首关于别离的诗。1948年,先生的父亲决意举家迁台。那一年,先生29岁。都说,三十而立;先生在他人生最关键的时候,做了最重要的抉择:独自一人留在大陆!理由非常简单:国家建设需要,人生抱负所系。自那时起,他和家人隔海相望。这首别离的诗啊,在先生梦里,吟诵了一辈子。
先生的一生,像极了诗。他就着灯光,在小书桌旁,书写一首关于信念的诗。先生精通法语、英语,工作以后,先后自学了德语、俄语和计算机。可以说,钢结构的前沿在哪里,先生的学习就延伸到哪里。先生的笃实好学,一直被建大的后学惊为天人。可他总说,他全靠的是滴水穿石的笨功夫。这首信念的诗啊,在先生心头,书写了一辈子。
先生的一生,像极了诗。他用尽一生,在中国大地,书写一首关于尊严的诗。先生总说,一个大国不能没有自己的规范,一个强国不能没有让世界认可的规范;他这辈子只做了一件事儿,就是编制完善我国的《钢结构设计规范》。40多个春秋更替,先生青丝换白发,但痴心坚如磐石。这首尊严的诗啊,在先生笔下,执著了一辈子。
2017年3月21日。深夜。先生熟睡了,我想去他家楼下,陪陪他。一路向西,花开了一路,记忆撒了一路。那个土木系的好朋友,如同当年一样,叽叽喳喳在我耳边,分享她知道的,先生的趣事。她说:“你相信吗?先生家里最时髦的家具是书柜,最时髦的电器是八十年代流行的黄河牌电视。”她说:“先生每天除了吃饭休息就是学习,他真是在和时间赛跑!”她说:“先生真严格,论文里的每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放过!”她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总期待着能见到先生。这份期待,在心里珍藏了二十年。我不曾想过,在这样的春夜,趁先生睡了,我才来看他。
我站在先生家窗外,屏住呼吸。我好像看见,那张熟悉的书桌旁,满头银丝的先生,粗布素衣的先生,戴着眼镜,左手持放大镜,右手执笔,一笔一划,认真无比。我好像看见,案头的文稿,笔头的文字,同窗外的我一样,被这位德艺双馨的师者,感动到,湿了眼睛。
2017年3月21日。一位像极了诗的先生,师者绍蕃。在这样的夜里,有多少人,和我一样,缅怀着你。我知道,先生的风范,已经镌刻到每个建大人的心里,镌刻到建大的魂魄里。先生用责任和担当,把一生都扎根于建大;用努力和拼搏,把自己长成一棵参天大树;用无私和大爱,让学生在枝头开一朵又一朵鲜艳的花、结一粒又一粒丰硕的果;用执著和坚守,让建大精神生生不息、代代相传!
2017年3月21日。一位像极了诗的先生,师者绍蕃。你永远,住在建大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