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民文学书单 | 哈金推荐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哈金出生在辽宁一个偏僻小镇,带着英美文学的专业背景离开,在地球的另一边成为了用英文写作的作家。他出版了 18 部英文作品,是美国最负盛名的作家群体的一员。13 年前,他开始在波士顿大学教授“创意写作项目”,一学期一门,他讲过的课包括“移居者文学”和“长篇小说写作”。最初他将自己定位成“移民作家”,后来他停止描述当代的,回到了这个的历史之中。他的文学讲述多重的,无论是语言还是个体命运,或是自我的认同与身份。

哈金给单读来信,特别推荐了他的移民书单,我们从中选出了 8 本进行介绍。移居同时面对着时间的横跨和空间的变革,内在地,是自我的断裂。,它一定还指向历史和人性。移居者的故事总是有着丰富的阐释维度,文化、性别、、及其他,而这正是因为人本身的复杂与深厚。




完整书单(括号内为出版社):

Silence, Shusaku Endo, (Taplinger Publishing Company)

My Antonia, Willa Cather (Vintage Books)

The Grapes of Wrath, John Steinbeck, (Penguin)

Pnin, Vladimir Nabokov, (Vintage Books)

A Feather on the Breath of God, Sigrid Nunez, (Picador)

Call It Sleep, Henry Roth, (Picador)

The Quiet American, Graham Greene, (Penguin)

Heat and Dust, Ruth P. Jhabvala, (Counterpoint)

War Trash, Ha Jin, (Vintage Books)

A Bend in the River, V. S. Naipaul, (Vintage Books)

The Emigrants, W. G. Sebald, (New Directions)

Ignorance, Milan Kundera, (HarperCollins)




《沉默》


作者:远藤周作

译者:林水福

出版社:南海出版公司

出版时间:2009-8


17 世纪的日本,。《沉默》所讲述的故事里,洛特里哥和同伴自澳门偷渡进入日本进行传教。数月后,他们被捕。日本统治者以日本教民的生命相威胁,逼迫洛特里哥放弃信仰,洛特里哥踩踏基督圣像,,但暗中他的传教从未停止,直至病逝。


,在《沉默》的创作中,他凌厉地呈现了信仰与地域的冲突。当有一种强硬粗鲁的力量试图将信仰连根拔起,信仰似乎化成难以言说的挚爱包裹了一切。从主人公格特里哥的视角转向,那些日本山区和渔村的凡俗世人,终究使得主人公对信仰的传达成为了可能,。


在《沉默》的故事里,上帝是沉默的,因此格特里哥看到了三位日本信众惨遭暴刑,“我在海可怕的寂静背后,感受到的是神的沉默——神对人们的悲哀叹息仍然无动于衷。”但当他面临生命与信仰的交易而最终选择了前者时,上帝不存在了,信仰的一切来由成为了流动着血液的人本身,神的旨意也就仅仅意味着挚爱,这也就足够。


“司祭抬起脚,感到脚沉重而疼痛。那并不是形式而已。现在他要踏下去的,是在自己的生涯中认为最美丽的东西,相信是最圣洁的东西,是充满着人类的理想和美梦的东西!我的脚好疼呀。这时,铜版上的那个人对司祭说:踏下去吧!踏下去吧!你脚上的疼痛我最清楚了。踏下去吧!我就是为了要让你们践踏才来到这世上,为了分担你们的痛苦才背负十字架的。就这样,司祭把脚践踏到圣像时,黎明来临,远处传来鸡啼。”

,信仰之爱帮助人确立了自我的原位,得以安身。


《我的安东妮亚》


作者:薇拉·凯瑟

译者:周微林

出版社:外国文学出版社

出版时间:1998-8


这是一个对“拓荒”的含义有着上佳诠释的故事,在坚毅与上进之外,它有着更复杂的意味。


波西米亚移民雪默尔达一家离乡背井来到内布拉斯加。他们赤手空拳,生活无着,雪默尔达先生承受不了思乡之苦和生活压力,最终开枪。雪默尔达去世后,他的女儿安东妮亚挑起了家庭的重担。她“像个大男人似地,从这个农场到那个农场,四处去打工”。在之后去镇上做帮工的日子里,她受尽磨难。最终,她回到乡下重新开始生活。她与同族人安东·库扎克结婚成家,在家庭的营造中重拾了波西米亚文化。


在情节的叙述中,作者薇拉·凯瑟不时插入回忆的短暂情节;在视角的选择上,这位女性作家以一位男性的视角讲述了另一位女性的故事,在性别的错位中,故事愈发丰满。


故事中容纳了文化的冲突,我们很难将安东尼娅最终对波西米亚文化的回归看作是一种溃败或者无力,虽然其中包含了作为边缘群体妥协的无奈,但实际上这是拓荒者更真实的理想构筑,他们在他者的土地上耕作不息,却在精神世界和生活细节之中渴望着记忆与文化的停留,以此作为温柔的慰藉。


“我有一种回归到原来的我的感觉,而且感到人类经验的圈子多么狭小。对于安东妮亚,对于我来说,这就是命运之路,它把我们带向早年那些偶发的事件,而这些事件又都预先决定了我们以后的道路。现在我懂得,这同一条路又把我们带到一起了。不管我们失去了多少东西,我们却共同拥有着那无法以语言表达的宝贵的往事。”


《愤怒的葡萄》


作者:斯坦贝克

译者:胡仲持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7-3



这是一本“愤怒”的书,就像它的名字一样。


上世纪三十年代的美国遭遇经济危机,俄克拉何马和邻近的得克萨斯、堪萨斯、阿肯色各州的农民负债累累,土地被大公司没收,无家可归,只得向西迁移,想在加利福尼亚州寻找出路。、找寻生机的故事,在他们的背后,是向着更富有、更现代、更伟大的目标前进的之眼,充满野心斗志却残酷凛然。乐土的梦想无论如何在他们身上难以显现。


1937 年秋,作者跟随俄克拉何马州的农民流浪到加利福尼亚。他遭遇了真正的美国大地,这是他创作的最原始动机。即使当他凭借此书获得了普利策大奖,他仍然从文艺界的聚会、应邀讲话和亲笔签名中逃遁,与农民、工厂工人待在一起,成为他们、书写他们。


“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天天都体会着这个道理。要是遇到了困难,有什么需要,那就去找穷人帮忙吧。只有他们才肯帮忙,只有他们。”


斯坦贝克在 1962 年接受诺贝尔文学奖时说:“人类已被证明具有伟大的心灵和精神——面临失败的勇气,勇敢无畏的精神,宽恕和仁爱之心。作为一名作家,必须宣扬和赞颂这些。我认为,一个作家如果不能热忱地相信人类有自我提高的能力,就不会献身于文学,也不能算是文学界的一员。”


他用一种受苦和暗淡映衬出了这种伟大心灵的光芒。


《普宁》



作者:纳博科夫

译者:梅绍武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7-1


,他性格温厚却又孤僻,他老旧的做派和怪异的举止招来同事的嘲弄,他的妻子离他而去。沉溺于俄国文学的故纸堆,他将往事作为现下的内容物,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你知道得很清楚,我戴它纯粹出于感情因素,而这种感情正成为一种负担。企图把童年的一个小物件一直紧贴在自己的胸骨上,这种做法对身体也毕竟够呛啊。”


、作家的表达之中,怀旧的选择不得不或者说自然地脱离了重构故园和重返家乡的尝试,而是回归自我和审美。“我厌倦这里。我渴望回家。/卡秋林,我可以回家吧?/回到我自由青年时代的大草原,/回到我一度发现的德克萨斯。” ,它是时间上的横跨也是空间上的位移,并且这种位移并不是点对点的连线,而是四散开去。,这是将自我的完整拆散成为碎片,远离固化的自身界定和认同,将自我放置于长久的拒绝之中。


在纳博科夫的作品里,他创造出了许多了在虚拟世界之中的自我(例如普宁这一形象),去帮助他实现怀旧,或者说靠近怀旧,将家园携带在身边和想象中。,这一自我对他来说已经是不可到达的,而反思性的怀旧即是尝试与这一自我隔空对话。与其说他是在呈现怀旧,不如说他是在把玩怀旧中的自我。


“仔细审查着每个消逝的日子,力求从日期的密码中找到一个「将来的周年纪念日」——某时某地会出现在他的墓碑上的某月某日。”


《热与尘》


作者:露丝·普拉瓦尔·杰哈布瓦拉

译者:张兵一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5-3


两个英国女人,相隔五十年来到印度,在这个全然不同的国度沉入爱情,意料之外的、道德之外的爱情。时间和空间的交叉缠绕使得这个故事具有了更丰满的力量,也有了更宿命的暗示。


保守的戒律与原始的呼唤,残破的街道与难以抑制的生命力,缓慢停滞的时间与可见的进步——穿越殖民时代而来,印度自身的矛盾冲突为故事提供了根本的内核张力。“人们必须树立非常坚定的决心,才能抵御或者说面对印度。而往往最为脆弱的人恰恰是那些最热爱她的人。”当然,如果我们抛却名称的界限,印度在这个作家的笔下其实就是异乡,一个总体上的他者之处,于是她所描述的也就是一种面对异于自身的环境的目眩。

但谁又能说,印度没有在这两个女人最终的人生中成为了家园呢?


《战废品》


作者:哈金

译者:季思聰

出版社:時報文化

出版时间:2005-11


作者毫不掩饰地承认,尽管这是一本小说,所有的人物形象都是虚构的,但其中诸多的事件和细节都是真实的。或者说,作者仅仅是用虚构的人物将一些真实的故事串联了起来,一部以失败者的目光讲述的故事,其事实本身也就自有万钧之力了。


黄埔军校毕业生俞元被派往三十八线的韩战现场,被美军俘虏扣押在战俘营,他面对的是一切与自己不同的人——、党派和信念,时刻熬煎着他内心的是活着的必要渴望、人性的踌躇虚晃和自我的摇摇欲坠。哈金说这是“献给我的父亲,,但对于在十四岁时虚报年龄进入军队服役五年的他来说,这当然又是一个书写自己关于所有的恐惧、艰难和沉重的故事。说这是一个故事,毋宁说这是一场记忆的讲述,作者的个体进入记忆之中,他创造着故事,实际上也在被记忆重构。


在语言上,生于却有着英美文学背景的哈金将中文进行了并不高明的英文“伪装”,在行文之中,中文的痕迹轻易地暴露在了读者面前,这是他的有意为之,或许这样一种语言上的尴尬恰恰在应和着人物命运的两难。


美国华裔女作家谭恩美评价哈金:“他总是呈现出历史环境中的道德难题;呈现出人性的磨损边缘;呈现出不屈不挠,也呈现出不抱希望的生存方式。”他讲述的就是历史中的具体的人,和他复杂的一切。


《河湾》


作者:V. S. 奈保尔

译者:方柏林

出版社:译林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2-6


非洲的一切都是对现代化理论的反抗。现代化的话语告知我们,世界只有传统与现代的两种形态,所有的和民族都将趋同于一个现代社会(实际上也就是现代西方社会)的特质,但非洲反叛着这样一种线性的时间感。她从殖民中逃离,却并不打算拥抱所谓的新世界和新文明;她的原始美丽的土地从未完整扎根过任何一种制度;她的文化之中难以构筑一个坚固的共同体给养子民。她是漂浮无根的,她的叛逆是消极的。


奈保尔更为残酷地在非洲的土地之上书写了另一个无根者的故事,生活在刚果河湾数百年的印度家庭的儿子,时间的积累终究无法换来文化与人格的认可,两种殖民地文化没能孕育出共情,在这片祖祖辈辈生活着的大陆上,他仍旧是局外人、入侵者。


个人与国族层面的流落和脱嵌叠加在了一起,只是一种是苦苦寻求认同而不得,另一种是抛弃了这种努力而自我放逐。萨林姆是作者笔下看向非洲大陆的视角,一个外来的、尴尬的、陌生化了的视角,但更重要的,萨林姆是一段缩小了的非洲的命运。


“你是说人们没有信心?不相信自己所说和所做的一切?”


“没有人这么简单。我们说信也信,说不信也不信。我们信,那是因为信了事情就会简单经、合理化。我们不信,是因为这些东西——”因达尔挥手指了指渔村、丛林和月光下的河流。


《无知》


作者:米兰·昆德拉

译者:许钧

出版社:上海译文出版社

出版时间:2004-8


“他觉得好像重新回到世间,就像一个死人在二十年后起死回生,走出坟墓:他用一只已失却了走路习惯的脚,怯怯地试探着触一触地面;他勉强辨认出他曾生活过的世界,却在他生命的残骸上不断绊倒:他看见他的裤子,他的领带穿戴在幸存者身上。”


作为米兰·昆德拉“遗忘三部曲”之一,,但这趟旅程起初并非充满期待,结局也同样压抑难捱。,“你又回家了。那是什么意思?/这里还会有任何人需要你吗?/还会有人把你当朋友吗?”家园永远有着多于我们可以表达和描述的潜力,家园是可以四散的,记忆是可以弥漫的,如果说哲学的乡愁在于希望所到之处都是家,那么怀旧的最初意义也就在于抵达。但昆德拉的问题在于,。“他们的思乡之情越浓烈,他们的记忆就越空洞。尤利西斯越是痛苦,他遗忘的事就越多。这是因为思乡之情并不能促进人的记忆活动,并不会唤起对从前的记忆,相反,它满足于本身,满足于自己的激情,完全淹没在自己的痛苦中。”


“他们理所当然地分享了一切;他看到了一切,却什么都无法收回:亡人是卑怯的。”


记忆的不可靠在于我们无法预知什么样的自我和世界能够被筛选留存,更在于我们难于知晓谁决定了什么样的自我应该被留存,但除了不可靠之外,记忆最残酷的地方在于它本身的局限,它永远是小于一个完整的家园和自我的。


因此我们似乎只能接受事物的还原无法成真,甚至在提到“故乡”二字时,都应谨言慎行。


(哈金推荐,吴而为整理)



编辑|Jocel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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