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兆礼 | 爱海扬帆（组诗）

爱海扬帆（组诗）

我的春天迷失了

昨晚居然落了一场雨

这在寒冬腊月的北方

是历史罕见的事情

就像昨晚我在梦里突然醒来

抱着枕头泣不成声一样

潮水退去了 

沙滩上会留下

许许多多的贝壳

有的还来不及捡拾 

就会被下一轮潮水吞没 

我渴望大海深情地馈赠

就像渴望春天为我捧来

争奇斗艳的花朵

可是

我的春天迷失了

也许再也不能回来了

回忆是把锯

锯着我的心

滴滴泪

点点血

粒粒痛……

为了你的完整

我选择破碎

天问

明知道

我对你火焰般赤诚

为什么还要无端地

搜索我的行踪

搜索我的行踪

也没有什么

为什么还要在我的心上

戳一只流血的眼睛

戳一只流血的眼睛

倒也罢了

为什么又撒些火爆的盐粒

捂着痛,我溶化在回忆中

雪

1

一夜之间

就落满了我的小院

厚厚的

软软的

白白的

好想

出去走一走

在你的心上

用脚印

为你

写首诗

2

什么是底线

底线就是融化了

也要淹没你

你这样说的时候

眼神里打着漩涡

为此，我攒好了

足够的风暴

3

等待

是一把冰镩

一秒

是一个世纪

咔——

咔——

咔——

你感觉疼了吗

疼了

就喊出

声来

等你的时候

时间就是一只小猫咪

你不理它，还好

彼此都绷着脸

谁也看不出

谁急与不急

如果你动不动

就去碰一碰它

它就会

不落一次

挠你一下

挠到你的手上

挠到你的心上

挠起道子

渗出血珠

绽成玫瑰——

在你推门的刹那

我单膝跪地

双手捧给你

咬了咬嘴唇，你说——

再也不能继续了，为此

你愿意接受我一切惩罚

像庄稼接受冰雹的袭击

像铁块接受大锤的敲打

你说，你不是一条可以

游离于两岸之间的小船

你说，你只是一块玻璃

为了我，你努力把自己

擦亮，并拒绝一切划痕

你走了吗？不！你没走

你依然没有离开，你只是混迹在

我身边人群中，当我望着远方时

你深情地望着我，当我转过身来

你却别过脸去，像一滴水潜入海

无声无息，无欲无求，无怨无悔

我忘不了，我永远也忘不了

你的那双眼睛，它们会说话

它们宁可为我盈满幽怨

也不为我滴落半点离愁

舌尖有毒

我把舌尖

蘸了些诺言

然后抱住你

我们的舌尖

只是碰了碰

只是碰了碰

我们就忽的

失去了知觉

我们就像

两片羽毛

缓缓坠入

无边暮色——

一湾春水

在两山间

欢快流淌

谁，竹篙一撑

小船悠悠

离开了岸

春天是个忙碌的季节

这个最简单的道理

谁都明白

可我还是在

劳作的间歇

来到院子里

扶着唯一的一棵海棠树

眺望远方……

这棵海棠树

很快就会

花满枝头

可是

我不奢望有什么

奇迹发生了

你来与不来

我都是今天这个样子

就像

这棵海棠树上

即将开满的花

并不是每一朵

都能结一个

甜蜜的果子

望着——

是心的形态

是想的重量

你的心，我的黎明

你的心是片

丰腴的土地

我种下了我自己

那是一个星星眨眼的夜里

所有的声响都屏住了呼吸

一只小白兔跑过旷野之后

停下来，又回头望了望

起点是那样的千娇百媚

有一天

你突然从背后藤蔓一样缠住我

不让我说话也不让我睁开眼睛

你的手牵着我的手

走啊走走啊走

在一座山峰前

戛然而止

非得让我

脱口给它

一个乳名 

像潮水退去

像烟花散尽

我一点一点擦着你满脸的温存

让你慵懒地躺在我的怀中梦里 

前方的路陡峭又弯曲

我陪你山一程水一程

直到喜悦嗒嗒叩响

那个静悄悄的黎明

当我们老了

借着落日的余晖

缓缓走下各自的山头 

我们心中的那一团火 

是不是也该到了

自动熄灭的时候 

蓦然回首

花开花落几十个春秋 

除了真爱，还有什么 

能与我们一同 

呼号奔走 

暮色四合 

忽明忽暗的我们 

一定像两个将被遗弃的烟蒂 

渴望着，被对方狠狠地吸上

最后几口

碉堡

你是一座碉堡

铸造在我的身旁 

动不动就从里面

喷射出火舌、子弹

粉碎我的意志 

溃退我的思想 

你的后面 

生长着一片

自由自在的幸福时光 

让我痴迷

让我向往

借助掩体

也试着向你

投过爆破筒

不但无济于事 

反而让你

更加疯狂 

你是我

攻不破的碉堡 

我是你 

手心里的羔羊

梦中，和最爱的人路过一片玉米林

突然

她转身抱住我

就像每一株玉米

抱着自己的穗子

像害怕失去

她害怕获得 

这是拔节的日子

这是吐缨的日子

这是灌浆的日子

被爱情紧紧抱着的我

张了张嘴，最后还是

选择了沉默 

她说

她什么也不要

她只想在这片玉米

未被收获放倒之前

紧紧地抱着我

静静地抱着我……

她说这个时节

所有美好事物

一旦钻入玉米林

就很难再完整地

回来了

你的心是最深的海

在你面前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你的平静

你的洒脱

好像是乌贼

喷出的墨

躲着敏感

也绕着漩涡

难道一切美都是这样吗

取舍之间要让人

耗尽一生的波折

除了你，我已一无所有

夜夜梦见你

每次都是擦肩而过 

就像流星划过暗夜 

醒来的空虚

总是被泪水吞没

也许一切美都是这样 

独自开放也独自凋落

丝毫不去在意

身边的

每一双含情脉脉 

除了你

我已一无所有

但我不是乞丐

我已经拥有了

整个世界

这是五月

这是五月

所有的花朵

都在较着劲怒放

所以，我们，什么都没说

我们想要的

是花朵之后的结果

既然，迟到了……

就得付出更多

把那个承诺

耐心地等着

静静地

对视着

忍不住揉红的眼睛是信号灯

把我们之间那趟激情的列车

拦在了这个五月

你是谁

谁

伸过来的手

突然收回，捂住了

自己的眼睛

不要通过指间的缝隙

来偷窥我的表情

那样做

你会失望的

像渐渐弥合的漩涡

我的心平稳又透明

从挣扎到宁息是一个

美丽而痛苦的过程

花开花落

月缺月盈

任何蓄意掩饰起来的东西

都会在时间的凝视下毕露原形

魂不守舍

在这里

舍就是身体

既然是房子

就有门和窗

敞开或关闭

一切由你

一个身体

还是要留住一颗心的

不然岂不成了

跑了和尚的庙 

四大皆空地

戳在那里

秘密

不肯示人

也不愿让人发现

心的枝头结一个硕大的果子

望着它就习惯了默默无言

雾散去的时候

看什么都出奇的清晰

借此机会,你想

认真地审视一番自己

只是

只是你心上的那枚果子

熟透了也不

蒂落

无题

说不出口

人便成了一株衰草

能忍受脚的蹂躏

也能忍受彻骨的火烧

说不出口

心便成了一枚树上的果子

惧怕凋落

风偏一个劲地

摇

心语

说出后

心

蓦然空荡荡的

既然收不回

就让它们飘成纷飞的大雪

(大雪封山是猎人

最兴奋的季节)

你会像小白鹿一样

掉头跑开吗

我不会追寻

你的回答

你的眸子里

已经漾起了

大海一样的潮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