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见识一下”鲁迅旧体诗研究的开山之作“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这里想给大家介绍一下有关鲁迅旧诗的第一部研究著作—《鲁迅旧诗新诠》。这本书的作者是目前还在市场上活跃着的大师—文怀沙。这是百度百科的介绍:

这里划线的地方已经表明,司空无忌是文怀沙在民国时期使用的一个笔名;之所以说明这一点,是因为《鲁迅旧诗新诠》这本书署的就是这个笔名。

这是百度百科里列出的文氏著作年谱:

写得很清楚。1947年,这本书出版,而鲁迅先生都走了十年了。

但这书似乎无论在文艺界还是在学术界真的没什么影响,以至于北京大学教授钱理群说:“恕我孤陋寡闻,我在北大图书馆没见过这本书(即文怀沙所著的《鲁迅旧诗新诠》)……前几代鲁迅研究专家中好像没有这个人的名字吧?”

一般民国图书,在读秀学术搜索里不说包库全文,出版信息至少应该是有的,但是:

万幸,搜到了这个:

这封信收于《鲁迅诗歌研究(上)》中。至于姓柳的“非杞”先生,多半是柳亚子吧。柳亚子与鲁迅的关系,历来介绍得颇多。许广平的《<鲁迅旧体诗集>跋》作于1944年,那么之后的1945年发生了什么事呢?请看:

事情大概是这样的,1944年柳亚子先生整理刻印了《鲁迅旧体诗集》,1945年文怀沙与柳亚子会见并有酬赠,同时文氏应该从柳那里得到了流通不广的《鲁迅旧体诗集》,然后1946年文氏开始陆续发表所谓《鲁迅先生诗抄》(信中所说的1943年应该是误计,这种书的创作时间跨度没必要这么久,通读完全书后,你会感觉,其实一个晚上就能写完)。紧接着,1947年文氏就将这些文字在重庆文光书店刊行。

是的,我们可以告诉钱先生,真有这本书,比如孔网还在卖,大概是我们有猎奇心理的缘故,价位很高:

(看到第一件已售,我莫名心疼这个花了六百块的大哥...)我们借此可以看看这本书的真容:

封面上写着“文学丛刊第一辑”,主编是“文怀沙”,而这本书的作者是“司空无忌”。其实,这本书大概在同年,还有一种版式:

这里又变成了“文艺欣赏研究丛书”、“丛书第一辑”,丛书主编还是文怀沙,本书作者还是司空无忌

我检索了一下重庆文光书店1947年左右的出版物,大致可以推定,明确标注“文学丛刊”、“文艺欣赏研究丛书”字样的出版物,只有这本《鲁迅旧诗新诠》,也就是说文怀沙在文光书店主编了两套丛书,两套丛书一共只有一本书,主编和书作者还是同一个人

其实更合理的解释是,文氏大概在重庆文光书店使了点手段,捏造了两个丛书名目。这样,首先使用司空无忌的笔名表明这本书不是文怀沙写的;然后让自己成为丛书主编,就更能让人相信自己不是作者而只是主编。可见文氏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在上面所列的商品中,有一本的空白页还贴了一张剪报:

这张剪报的标题是“茅盾曾称文怀沙为人浮薄”,居然还贴在文氏自己的书上。为什么茅盾要毫不隐讳的指出这一点呢?答案当然还在这本《鲁迅旧诗新诠》里。

万幸,在《1913—1983鲁迅研究学术论著资料汇编 》里收录了《鲁迅旧诗新诠》的全文。这本书的序里说:

这个序印证了前面的假说。那么这些诗到底是魏建功提供的还是柳亚子提供的呢?我之所以有这样的怀疑,是因为文氏讲的话真的是虚虚实实,不可全信,包括所引序文的最后一句“却想不到被何其芳等诸先生所谬许”。这篇序更大的问题是所谓茅盾先生的审阅问题:

真的有这个事吗?七十年代王德厚先生曾亲自问过茅盾先生,以下为茅盾的回信:

信中所提的是文氏书的这个部分:

除此之外,文氏托茅盾之名的地方还不少:

通计全书,茅盾应该是躺枪最多的一个人了。所以茅盾的另一封信里会说得更直接而不留情面:

茅盾先生怪不容易的,多年后才知道自己被冒名了。一把年纪了还得强忍着看完文氏莫名其妙的“著作”。其实早在1961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现上海古籍出版社)即就此事问过茅盾,茅盾的回信如下:

从这封信中可以推测茅盾还没有产生司空无忌即文怀沙的推断,或者说他对文怀沙的印象不深,以至于不能将二者产生联想。

我其实对此“书”也不忍卒读...因为随便翻翻就会发现这本书奇怪的地方太多了,比如:

请告诉我“遥念陈独秀,何如胡适之”这句“古风”好在哪里。其实文氏的口气一直是这样,比如他流传很广的一个声明:

他所谓的“三十三字真经”:“《正清和》—孔子尚正气,老子尚清气,释迦尚和气。东方大道其在贯通并弘扬斯三气也。”个人感觉这三十三个字说得并不比1946年说的“鸟语花香,流水行云”来得高明。

在某一首诗下,文氏还写了点个人回忆,当然,更可能是听说的故事,然后强行安排自己到场景里去:

文氏此时好歹也算是“粉笔骗子”,还是有实打实地写作的,现在老了,只能开开印刷机(《四部文明》)、动嘴皮子(“吟诵”、“讲话”),连“粉笔骗子”都不是了。不过洪先生说的话所表现的价值观应该真的是文氏当时内心所深许的。

到底耳听为虚,经常会暴露。比如:

文氏在记述听说的事情的时候,把“裴多菲”听成“贝多芬”了...然后这首诗也不是柔石翻译的,而是殷夫。

文氏这本书也经常故作激愤:

“居高位者,多是它妈的”,何故必用粗鄙之语?

再如,有些地方往往显得过分随意:

《孟子·离娄》:“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我推定文氏应该是印象中有这句话,然而只记得个大概,又懒得翻检,所以随手用X和Y替代,犹如幼儿初作文,遇到不会写的字就用圆圈代替一样。并且文氏明显没有理解这句话的意思,而只是从形式上将它类比到朝三暮四的意思里去了。

其实最应该庆幸的是鲁迅先生没有在活着的时候读到这本书。我听过这样一个故事:

“鲁迅去世后,叶公超曾把鲁迅的所有作品找来通宵达旦地阅读,然后写了《关于非战士的鲁迅》和《鲁迅》两文,认为鲁迅的杂感不是谩骂,就是嘲戏,没有价值,并由此否认鲁迅的人格,但他仍十分赞赏鲁迅的散文,认为其成就超过他的好朋友胡适、徐志摩。胡适得知后,对叶公超表示严重不满:“鲁迅生前吐痰都不会吐在你头上,你为什么写那么长的文章捧他?”可叶公超认为:“人归人,文章归文章,不能因人而否定其文学的成就。”

其实我们也可以对文氏说,鲁迅生前吐痰都不会吐在你头上,你为什么发那么长的弹幕恶心他。当然,一个人发弹幕不要紧,问题是这人还批量冒用大V的ID

谨以前人议论作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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