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水无香》,真水无香!我一次次阅读舒婷先生新作封面。
舒婷离开丰都时,她坐在车上,我站在车旁,我们对视着。车轮缓缓转动,看着小车一点点地消失在视线里,我感到一种莫名的东西也在慢慢流失。
舒婷应丰都作协之约,赴鬼城进行文学讲座。
在江北机场迎接舒婷,我第一眼见到的,是二十余年前,我早已熟悉的舒婷。只不过,这是我真真切切见到的舒婷。
迷人的鼓浪屿,无与伦比的美妙,却没有出行的便捷。整座岛屿,。舒婷与陈仲义先生从亚热带来到大西南,备了厚厚的防寒服。我可以想见,两人拉着旅行箱,穿过鼓浪屿大街小巷,终于登上飞往重庆航班时的情景。看来,为了保护环境,就算如此著名的大诗人,也无一例外严格遵守城市规则。
腹有诗书气自华。干练的舒婷,在一袭棕色小坎肩配搭长裙的装点下,宛若惠安女子娉婷走来。
“我的真名就是舒婷,龚舒婷。龚佩渝是我祖辈排下来的名字。”“舒婷就是舒婷,为什么要叫舒婷老师。”舒婷很健谈,全然不像圈内外传说的不苟言笑。那带着闽南味的标准普通话,有音乐般跳跃的清脆。
一路上,舒婷和陈仲义先生详细问询了丰都作协情况,对丰都文学状况作了全面了解。
重庆到丰都,需近三个小时车程。雾都山城,天色已让道旁树枝显得朦胧。
由于旅途劳顿,舒婷有点低血糖反应。汗水湿透了脸颊,她一边擦汗,却一边说:“不碍事,不碍事。我这里先吃点饼干,一会儿找个店,咱们吃当地小吃好了。我请你和司机粱师傅。”
晚餐由涪陵文友谭明做东,在新世纪超市负一楼美食街吃馄饨。舒婷问都有些什么口味馄饨,谭明便一古脑点了六碗,舒婷啼笑皆非。
讲学时,宏声艺术宫千人大会堂,座无虚席。舒婷畅谈了创作《致橡树》、《祖国啊,我亲爱的祖国》、《神女峰》等诗作的经过,全场掌声雷动。签名时,主席台花盆摔坏两个,签名桌挤变型。我死活穿过水泄不通的人群,拉着舒婷的手,逃也似地离开会场。快到门口时,一个初中女孩满脸通红,着急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我……我求你了,舒婷老师,……我求你了……给我签个名吧!”说时,眼泪已经顺着脸颊淌下来。
在应试教育和市场经济下,仍然有这么多孩子,这么多文学爱好者喜欢舒婷,喜欢舒婷的作品,我迈不开脚步了。
我还未及征求舒婷意见,舒婷已经接过孩子的笔和签名册,迅速签上了“爱学习,爱生活,爱文学。”
而今回想,舒婷离开时,我内心里流失的,原来是刻骨铭心的对她的艺术品质和青春年华与我共鸣的记忆……我非追星族且年近不惑,内心涌动的,是心灵里喜爱着舒婷。
喜爱舒婷,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从新华书店买回的三毛八一本或七毛四一册的《舒婷、顾城抒情诗选》,《双桅船》、《心烟》等集子里,读到舒婷七十年代诗歌八十年代散文到二十一世纪随笔。文笔简洁而灵动,淡雅而精美,内蕴极为深刻。特别是那些引人入胜的诗行,不知曾被多少人如痴如醉地朗朗吟诵。
“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心也许很小很小/世界却很大很大/世界也许很小很小,心的领域很大很大……”
“不是一切/过去了就无声无息/一切/都还在演译……”
“要是没有离别和重逢/要是不敢承担欢愉与悲痛/灵魂有什么意义/还叫什么人生……”
这些给花,给海,给爱情,给生活的诗歌,就像种植木棉与橡树的故事一样,种在了所有诗歌读者心中,也种在了中国当代诗歌史上浓墨重彩的一页。舒婷,航行在爱的创作历程,就像春天的使者,让爱诗者醉在曼妙的意境里。
而在那个诗歌旗号林立的年代,舒婷也从未迷惑,从未在烽烟中迷失,她总是从容淡定,一如许多年来,脸上淡定的笑容。
后来,真的就有机会去了神女峰。在半山腰上,穿过骆驿不绝的人流,读到书写在木板上的“金光菊和女贞子的洪流/正煽动新的背叛/与其在悬崖上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我立刻给舒婷发了一条短信:“我在你笔下的神女峰,在读你的千年绝唱。” 舒婷却说:“我刚到香港。”
有这么多人为了神女峰,为了写给神女峰的诗行,两千余级台阶若云中漫步,神女聊以自慰。
在诗歌路上,追求真、善、美的舒婷用文字滋补着自己,也滋润了一代又一代读者的灵魂!
回鼓浪屿后,舒婷给工作人员寄来了新作、衣物和食品,我按照指示,通知了物品的新主人。相信,物品和主人一定都会非常开心!其实,许多工作,我们并不细致,舒婷真的令我汗颜。
再见《真水无香》封面,舒婷甜美的笑容,我知道,舒婷其实从来就没有离开过我,她一直在对着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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