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行走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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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厚重,字里行间对历史和文化有着深邃的思考,值得品读。

                             ——微风轻拂



  宁浩,我不熟悉,甚至在此之前毫无概念。尽管他和我同是山西人,同是77年生。百度的时候看到《中国式离婚》是他执行导演,也看到他早已是新生代的“鬼才导演”。如同,他是秦时明月汉时宫,而我就是家乡黄土地上一座低矮的民房,我们之间横置的何止是大片大片的时光?因为怀仁县西安堡,我走近了《香火》,也因为《香火》我才知道了宁浩。

  《香火》是他电影学院毕业前的作品,也是他导演的处女作。剧中用的全部是山西方言,而拍摄地便是西安堡。为了重温西安堡的记忆,我特意找来《香火》认真看了一遍。那些沉默的西安堡废墟顿然像一条游弋的蛇,摆动着腰身活脱脱生动了起来。

  原来,我的身边有这么多深重的故事,我却一直在忙着张望远处的风景。

  平冈正明说风景的极致是废墟。而这一年,我真的爱上了废墟,欢喜着在每一处废墟里聆听沉重的呼吸,以及沉痛的呻吟。

  去西安堡时,选择了一个冬日,又恰逢日暮。温黄的斜阳穿过单薄的树枝,陈旧的老堡墙受宠若惊般沉溺在一片绵柔的爱抚中。它皱褶的老脸坑坑洼洼,爬满的沧桑终究挤不出一丝微笑来。

  傍晚的西安堡,更显古朴与庄重。




  东南墙不远的地方,也就是村口林立着一块汉白玉碑,上面写着“保护古堡,传承文明。”一个“古”字,便让我生了百般敬畏。只是此刻的我并不知它到底有多古,它陈旧的故事里装载着多少历史的风雨。顺着村边的大路一直往东走,几座略显整齐的砖瓦房不怎么协调地立在那里,像是粉墨登场的戏子咿咿呀呀唱了半天,入情入景地入了戏,却在一个扭身的时候,露出了裙衩下色泽鲜明的牛仔裤。又或者,像是蒙纳丽莎的微笑被镶了一个金黄色的相框挂在那里,尴尬而别扭。

  南墙,较完整,虽然棱角早已磨得光秃而参差,墙身像是被严刑烤打之后留下了一道道深深的疤痕。但它还是将堡里的一切紧紧拥抱着,像一个忠诚的捍卫者。走近,又有一块汉白玉碑立在那里,上面刻着“西安堡村堡”,下面是对西安堡简单的介绍,说它古为驿站,建于明天顺八年(1464),1988年登录为怀仁县文物保护单位,2011登录为朔州市第一批文物保护单位。原来,它已在时光里伫立了五百多年。

  就这样,随着这些破旧的遗址,我也一点点翻阅开了大明的历史。




  明太祖朱元璋靠着天性的勇猛与才智,从一个放牛娃扶摇直上,竟成了一朝开国之君,他的一生,带着传奇色彩。他有26个儿子,16个女儿。但他最喜欢的却是四子朱棣与十三子朱桂。朱元璋生性多疑,开国之后排除异己,。为了江山牢牢掌握在朱姓手中,他把他的儿子们封藩成王,分别掌握着大明国的军事要权。在立太子的问题上他为了防止兄弟间的纷争,又极力推祟嫡长子继承制。但令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37岁的太子朱标还没来得及登上帝王的宝座,便决然离世。这样的时候,文韬武略都不在话下的朱棣本应顺理成章地成为新一任的继承人,但朱元璋不能亲手毁了自己力争的嫡长子继承原则,左思右想他还是立了生性柔和温顺的皇孙朱允炆为新的储君。

  如果说朱元璋立朱标为太子,燕王朱棣无话可说,毕竟人家是嫡长子。但他立了朱允炆,一个满脑儒家仁义的书生气太浓的孩子,就算他有治国的才,却到底少了治国的能。朱棣太像朱元璋了,他骁勇善战,多次受命参预北方军事活动,两次率师北征,在北方军队中深有影响力。朱棣不服,打心里不服。

  登基后的建文帝朱允炆重用了一批与他相近,注重儒家仁政的心腹,一度被人们称为“秀才朝庭”。再后来他实行削藩,对爷爷洪武帝在位的神武决策做出了挑战,无疑这也动摇了他的叔叔们的霸主地位,于是,冲突在所难免。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朱棣打着清君侧,维护皇权的幌子发动了“靖难之役"。说到底,这不过是逼宫罢了。




  当时的朱允炆不愿被俘受辱,意欲自焚殉国。却在紧要关头有一老太监近前告诉他,说太祖皇帝临终交给他一个密匣,只等皇上有难的时候拿出。朱允炆打开一看,里面有三张度牒,三套袈裟,一把剃刀,还有十两白金,另附一封信,示意他从鬼门出,另外两位心腹从水关御沟而行,然后会合于神乐观之西房。

  当然,这是一个传说,但历史上的朱允炆的确在燕王兵临皇城的时候下落不明。有的说他已自焚中宫中,有面目全非的尸体为证。但有的说那只是他的马皇后为掩护他而跳入火中甘心替死,他已扮作僧人逃了出去。就是这一下落不明,成了朱棣一生的心病,也成了明史第一谜案。关于朱允炆的下落,有传说他逃到了贵州修行为僧,有人说他云游到了东南亚,各地也有不同的证据用以证明。但还有一种说法,便是他曾逃至山西怀仁县的西安堡中三月,后被朱棣发现,又匆忙去往重庆。

  怀仁县的西安堡原是朱元璋十三子代王朱桂,也就是朱允炆的十三叔所建。传说历史上的朱桂有些智力发育不全,但他横行霸道,抢人妻女,可说是恶贯满盈。因为他从来没有争夺帝王之心,对自己的父母兄弟又是非常孝敬和友善,所以朱元璋对这个儿子虽说无奈,却也疼爱有加。他把大同的封地给了他,还允许他建起了比明王宫更大更气派的九龙壁。后来,建文帝在位时,他被别人上告,加上正在实行削藩,他就被贬为庶人,跑至怀仁县建起了西安堡。这也是关于西安堡的另一段建成的传奇性,有可能它的落成在1399年,也就是建文元年。




  但不管究竟具体建于哪一年,它终将是与大明王朝脱不了干系。它的角角落落都是历史的味道。传说建文帝当年化妆和尚逃了出来,听从密匣中的安排投靠了代王朱桂,而朱桂果然不计前嫌收留了他于堡中,还为掩人耳目临时建起了一座瓮城。至此,这西安堡更添厚重与肃穆。

  顺着村边的大路再往东走,然后左拐,一座很高的土门赫然立于眼前,周围的瓮城城墙高低不平,沟沟壑壑。看着它们,仿佛一个破衣烂衫的妇人挂着一脸的愁苦惆怅地站在那里,任岁月的风穿堂而过。就这样,我踩着历史的足迹,听着那片土地深沉的呻吟走了进去,走进了废墟里的西安堡。

  堡中的民房高低不平,错落无章。,靠东有一处“圆照寺”,听说是旧时的“城隍庙”翻新,西面倚着的仿佛是一座破旧的庙宇的后墙,墙体有两个眼睛一样的大窟窿。紧邻的西面看上去是一片农家院落。墙身也已破烂不堪,木制的大门歪歪扭扭。它们紧紧闭合着,我不忍推开,不愿打扰,我想里面一定还有更多往事的碎片。就在它们的门前,有两棵枯树安静地守候在那里,铺了一地干涩的落叶像一截截凌乱的历史卧在了那里。

  一直往北走,就看到西安堡的北门,这里还有较完好的砖碹门洞,尽管下面显出了层层叠叠的残破,依然,还能辩清当时模样。一条光滑的水泥路直通通就能把人送出去。我抬起头,摸了摸伤痕累累的城门,这几百年,你受苦了!


  寒冬的西安堡,更感苍凉。剥皮剔骨的疼痛是否还在今日是不敢提及的悲伤?看着堡中村民那些新旧不一,生拼硬凑般的砖砌院墙,我就想到了鲜血四溢,而这斑驳的老城门更像无声的控诉立在岁月的风口浪尖。从解放前就开始的轰轰烈烈的拆城墙热潮,等到1960年所有的墙被拆得精光,才算停止了疯狂。,将西安堡的历史锉骨扬灰。原本,西安堡全部有砖包,建有南北两座城门,北曰“镇朔”,南曰“金汤”。但而今,它被抢劫一空,赤裸着单薄的身子在岁月里瑟瑟发抖,它的城门早已不知去向,它的城砖被炸落,錾下,或是村民盖了房,或是被周围的地方拉走做为它用,要么垫了护城河,要么修了马路,再要不拉到野外修了大口井。




  听闻,原来堡中还有一座很大的“兴国寺”,是当初代王朱桂所建,后被大火烧掉,而五台山十八罗汉就来源于此。还有,旧时的西安堡仅城墙上就有八座庙宇。想想,那时的西安堡何其繁华?再想,那时它定是风姿绰绰,英明神武。

  这里的每一处,都写满了故事,我们走过的每一步,或许都踩着了历史的断壁残垣。

  堡中的村民年复一年于这厚厚的老城墙中来来往往,他们的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偶尔与人谈及,也是在老辈人口中拾取的零星。不知很多年后,还能在光阴中捻起多少这样的碎片?

  一切都是安静的,这堡,还有这堡中的人。我想起了在离此不远的王晧疃,那里也曾是古时驿站,村内的堡墙保存得也相对完整。我们去时,村中站了一蹒跚老者,看到我们就不停质问:就是看,就是拍照,总也不给修,给修不,给修不?

  想来,不知有多少人路过,或是匆匆一暼,或是留下几声唏嘘,最后带走了他们的希望,又淹没了他们的期盼。

  走过北门,离开瓮城,出了西安堡,夜色暗了下来。转身望去,它就那么默默地立在那里,如同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破败的土墙环绕着陈旧的村庄。与这世界显得格格不入。

  隐隐约约,又看到了村口那座碑。记得它是竖着大大写了八个字:保护古堡,传承文明!

  传承,真的会传承下去吗?

  我和西安堡并不远,不过数十里,却在最近才知它的历史。可是有多少人至今仍不知道呢?哪怕它是获奖电影的拍摄基地;哪怕它曾沸腾过浩浩荡荡的历史;又哪怕它曾在顺治五年,多尔衮亲帅大军征讨姜瓖后,,又下令撤销大同府和大同县行政建制,将大同县移到了西安堡。但这一切从来没有为它悲怆的命运做出任何改变。

  被苦难蹂躏过的西安堡有气无力,它不再做任何挣扎的姿势。也许,只等有一天终化为尘埃,消逝在岁月的深处,无人问津,无人知晓,再到无人记起……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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惟有民魂是值得宝贵的,惟有他发扬起来,中国才有真进步。 —— 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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