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下着冷冷的冬雨，似乎是在惋惜鸭子们的命运。
她把“芋头”和“土豆”放进背篓里，背着它们去了集市，如同失而复得的珍宝。
唯一剩下的两只鸭似乎知道自己的命运，一路沉默无语。
她找了一个并不明显的位置蹲着，“芋头”和“土豆”两眼惶恐地盯着人来人往。
有人拎起它们的脖颈，往上一提，它们“嘎嘎”地大叫，黑亮的眼睛看着她，向她求助，她却满怀心酸。
有人问价？
她说六十元一只。
有人嫌弃它们不够肥，她说：“它们没有吃过饲料，都吃的好食。”
那人就会用眼神表达：“骗谁呢？”
主顾总是挑三拣四，只想杀价！也无需去考察这两只鸭如何成长，背后又有怎样的故事，鸭子的命运总之是逃不过下锅清炖或爆炒。
天气太冷，鸭子缩起脖颈，她也缩起脖颈。
背篓前来了一个年轻男人。
他问了价，说：“老人家，这天寒地冻的，我就做个好事，把两只鸭一起买了吧，一百元！”
她看他也缩着脖颈，围着围巾，打着黑色的伞，脸也看不大真切。
她想，这年轻人心善，便宜点也好，早些归家，收拾家里那一堆鸭子的残局。
“芋头”和“土豆”被年轻人带走了，她担心他拎着它们，拧伤它们的翅膀，便把背篓也送给了他。
她心情极为复杂，不舍又如何？
她紧紧捏着一百元钞票，两只鸭的性命换来的百元钞票。
她走进一家小小的商店，想着为自己买一套保暖的秋衣秋裤，也算是对它们的一种温暖的纪念。
她选了一套最便宜的，递过百元大钞去，营业员拿着钞票习惯性地摸了摸照了照，然后发了怒：“老人家，你怎么用假钞来骗人！”
她一头雾水，而后清醒过来，脸被误伤得滚烫。
她抢过钞票，夺门而出，跑进雨里，去追那带走“芋头”和“土豆”的年轻人……
然而，那人早就无影无踪。
雨，越来越大，没有人会发现，一位老人，站在雨里失声痛哭。
她伤心不仅仅是自己被骗，是因为“芋头”和“土豆”被这一张假钞白白换走，她要把它们追回来，不再卖给任何人，一起陪伴它们，到生命的尽头。
（感谢贾钰瑶小朋友提供素材，并参与情节讨论
摄影：感谢好友陈长青
模特：从高速路上捡回来的小鸭“丢丢”）
郭琳，笔名葡萄，法名正琳，
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作家、小说家。
曾任重庆青年报文娱主编、
腾讯大渝网编委、文体部主编、
腾讯微博重庆站主任。
著有热销长篇小说《闺蜜》，
完成中篇小说《老宅》，
正创作小说集《走着，散了……》，
在全国公开刊物发表文学作品数百万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