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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从重庆出发，经一夜航行，在细雨中驶抵丰都鬼城。这是三峡游的第一站。上得岸去，但见天色灰暗，雾气深重，鬼城里更显得悲戚戚、阴森森的，弄得人的兴致郁结，我赶紧与夫人走马观灯似的看了几个景点，便回到船上，已想不起看了些什么。开船了，江天空阔，湿风扑面，虽有些凉爽、惬意，心情却总愉快不起来。我盼望三峡能透出点阳光给我带来明朗的心绪。
船犁开浊浪前行，前路云气更重，山色迷离，水道浩渺；多少年来，这蜀江水道，淘尽了几多英雄豪气，涅灭了多少一时豪杰，真是逝者如烟呀！唯见长江万古流。
晌午时分，烟雨消停，天色逐见明朗。但见沙鸥戏水、波涛不惊；两岸青山连绵，树木娇翠如滴。忽见一群白鹭洒落林间，青翠中又点缀着白色。并传来声声悦耳、清脆的鸟鸣；游客们开始指指点点，高谈阔论。我担心游客们的言行会破坏眼前的景致。这时，一侧青山的山垭口开始涌积乌云，一会儿航道迷茫了。天风疾至，几点凉意落在脸上，我知道又要下雨了。
不知何时雨已停，船已泊岸。当一声汽笛把我惊醒时，已暮色苍茫了。船在万家灯火中驶离所停靠的万县。船头所向，只见一座山脉耸立横亘，水路出处何方，航路走向何方，只有流水知道。船在已降临的夜色里向未知驶去，我一时十分惆怅。
曙光初现时，船抵奉节，阴霾已退去，江面清朗，风清浪平。而船头所指，山势则更显巍峨。远望去，两峰壁立间形成一巨大门户，江面由此变窄，江水拥挤着咆哮而入，这就是长江第一峡——瞿塘峡。诚所谓“江水劈此一门，浩荡东泻”，白居易诗曰：“岸似双屏合，天如匹练开。”在瞿塘峡入口处左侧是一座小山，小山的绿荫中掩映着一些庙宇，那是闻名遐迩的白帝城。这里不仅传颂着李白“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的不朽诗篇，还流传着当年刘备白帝城托孤的故事。这就是白帝城能成为历史名胜的所在吧！这时我忽然想到诸葛孔明，勤劳王事以至鞠躬尽瘁的事。但若当年陆逊能乘胜进占白帝城，还会有刘备托孤，诸葛亮尽忠扶阿斗吗？
嗟叹之余，汽笛声声中，船已驶入峡内，峰峦叠嶂的前方又见巫山云雨了。
巫山港系长江和万宁河的交汇处，江面又见开阔。但万宁河流入的水明显清澈，形成了江中的清浊二流，就如泾渭之分；当然这并不常见，主要是近日长江上游下暴雨发洪水，而万宁河流域未下雨所致。江右一侧是巫山新县城。房屋依山势而建，层层叠叠，错落有致；街道也由下而上，井序有条。至于旧县城，因三峡大坝蓄水，已淹没在水下了。是夜，船泊巫山港，眺望巫山城。
拂晓，船在晨曦中起锚，朝巫峡方向前进。半小时后，游船在奇峰簇拥中进入峡内。此时，红日东升，将第一抹光辉涂在峡江两侧挺拔的峰峦上，峡江里顿时流光溢彩，飘动着五色祥云。这难得一见的景象使游客们欢呼起来，纷纷爬上船顶、涌上船头观赏、拍照。不知是谁惊呼了一句“看，神女峰！”大家都抬头看去，只见神女峰在云霞中撩开了面纱，现出它坚毅、青春的脸庞。而峰峦处，有一美少妇（神女）站在那里向东了望；多少年了，她就守着这奔涌的江水，等待夫君的回归。这份执着和真诚，让多少知道神女故事的男人唏嘘感动。接踵而至的是巫峡诸峰了，虽不如神女峰的神奇，却也千姿百态、秀色如黛，辅之峡内幻化无穷的烟云，既有动态美，又有静态美。真是秀哉巫峡！奇哉巫峡！壮哉巫峡！
船出巫峡，本应是雄关险道，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西陵峡了。但正如诗中吟诵的“截断巫山云雨，高峡出平湖”一样，前方出现了一条矗立的横亘在江水前的巨坝（宏伟的三峡大坝），宛如一条巨龙将长江拦腰截断，西陵峡以上尽成泽国、尽成坦途。昔日威风凛凛，现仍见雄伟的江岸群峰只能羞怯地站在一旁，叹息着这人类创造的亘古未有的奇迹，惊羡着人类征服自然的无穷智慧。到此，三峡游就告一段落了。游船在开阔的江面上缓缓靠上码头，汽笛长鸣，似是留恋三峡的过去，更是欢呼三峡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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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李俨，男，湖南省湘乡市人。曾在海军南海舰队服役。现任高级法官。爱好诗文。本文经作者授权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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