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写童年⑥ 一根好的楠竹扁担,比一支好笔更重要

发表于 讨论求助 2023-05-10 14:56:27

挑水


故乡富顺的县城是一个沿江而建的小城,一条主要街道从东到西横贯旧城。比较重要的一些乡镇也往往建在江边:从县城上游的牛佛、狮市,到下游的邓关、黄葛、琵琶、安溪、赵化、怀德。这条故乡的母亲河,叫做沱江。


一塔锁江的富顺小东门附近

在百度查了一下关于沱江和沱江流域,知道它属于长江上游的重要支流,发源于绵竹九顶山,从开始的石亭江、湔江、绵远河,至成都金堂汇为沱江干流,穿越金堂峡后,经简阳、资阳、资中、内江、富顺,在泸州汇入长江,全长712公里,流域面积3.12万平方公里。若干年前,沱江沿岸为四川工业集中之地,又是四川最大的棉花和甘蔗产地,人口密度也是高于其它长江支流。如此说来,沱江对四川的经济发展,是起过举足轻重的作用的。

我现在要说的,是“我与沱江”。以县城而言,我先后住过最上游的龙岩沱两岸,住过靠近东门的市中花园,靠近西门的富顺一中和邵湖,还住过最下游的圣灯寺,每一段流经县城的沱江水,都与我有过亲密接触。


沱江夕阳

开始从江里担水,是在小学四年级的样子。住在邵湖的胡家祠堂富顺一中家属院,离开沱江有相当远的距离,大约两三里地吧。那时没有自来水,洗衣洗澡需担井水,或者去到江边。吃水则请人担沱江水,两分钱一大挑。母亲说,既然学校要求适当参加家务劳动,别的你不会,就去河里挑水吧,每天一挑。郑重其事地给置办了挑水工具:一根竹扁担一副小水桶。最近的江边,是由西门的铧厂街走下去,江边有石梯,打大半桶水,桶外有两道竹篾箍,桶内也有一道,可防止水“浪”出来(有的人放一片菜叶,讲究的用棕绳拉一个图案)。两三里地,必须先计划好,何时换肩,何时放下歇气。歇气不能太频繁,只能有两三次,咬着牙坚持,否则就可能挑不拢了。据说旧社会,讲究人家,不许挑水夫换肩,前边一桶水,主子喝,后边一桶下人饮,因后桶可能接了挑夫的屁。小小年纪的我,当然管不了那么多,不断将扁担在肩上倒来倒去。开始肩膀会红会肿,时间长了,磨出一层老茧,就不那么辛苦了。不过即使如此,到最后爬祠堂的那二十多级石梯,还是要拼出最后的力气。挑到厨房,一桶桶倒进水缸,才松一口气,那时水只有半桶了。

我后来上高中住在后街,也去到小东门挑过水,甚至还从龙岩沱往学校大厨房挑过水,都有很远的路,很高的石级。挑水之外,还要参加县里和学校的各种劳动,许多与“挑”有关,比如从小学六年级到初中一年级挑西湖湖底肥泥,下乡支农挑谷子。在这上面倒是练出来了,后来在农场劳动锻炼,挑粪抬石头都不怵。也因此从很小就希望有一条好的扁担。如果是竹子扁担,好的主要标准就是要“闪”,随着步伐有节奏地一起一落。在店里挑选的时候,已经能够很内行地判断是楠竹还是毛竹,竹子是不是已经很“老”,承重大约是多少,在你力所能及的重量范围,既要很“闪”,又不能折断,方为一根合意的好扁担。木头扁担是不行的,挑起来特别吃力。一根好的楠竹扁担,对于我们,比一支好笔更重要。有一两次,在歇息的时候,母亲下班路过,看到我,也就问了一声,自己自顾走了。十一二岁的儿子,挑一担水,爬坡上坎走那么远的路,母亲像是一位邻居大婶,问一声就径直走了,这种情况,现在的孩子恐怕很难想象。但那时却觉得理所当然,不必特别关注,担水的人也不觉委屈。也有一两次,母亲大约不特别急着回家,就会陪着我走。当然水还是在我肩上,但有母亲走在旁边,而且给一些鼓励,便觉得平添一些力气,按计划该歇也不歇,小脸涨得红红的。


清末民初明信片。那时就是这样挑水的


1917年重庆江边,还是这样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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