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情愫|红苹果

一夜大雨后，清晨的乡间清新明媚。小路弯弯曲曲，我们像走在羊肠上。着红衣的苹苹不停地叽喳着，像一个红苹果蹦跳在羊肠上。我像跟屁虫一样尾随其后，听着她的叽喳声不停地傻笑。这年我们十四岁，两个背着帆布书包的小人儿走过一个个土坡，迈过一条条田坎。

哗哗的流水声传来。苹苹站定，甜腻而慌张的声音在说：“秋远哥，咋办，过不去了。” 我敏捷地窜到她的前面：羊肠似的田坎被雨水冲断，缺口处被冲得七零八落，水哗哗地流淌着，阻断了前行的路。

我犹豫着说：“我们绕一圈吧？”

苹苹坚定地说：“不行，上课要迟到了。你再背我一次。”

她甜腻的声音敲打着我的心膜，温暖瞬间传遍全身。我看着她苹果一样的笑脸，脸一红。我快速地脱下破旧的鞋子，挽好裤腿，下蹲。她一边笑，一边跃上我的背。她一只手趴在我的胸前，另一只手提着我的破鞋子伸向前方。我试探地耸了两下，双脚踏入水田。冰冷刺骨的水漫过我的小腿肚，我哆嗦了一下。而后背虽沉却非常温暖，那温暖漫过后背，抵达心田。那一瞬间，我像被电击一般颤抖起来，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媳妇，我要好好地保护她。我一步一个脚印地慢慢前行，生怕打湿了她，更怕惊了她的笑。

当我穿好鞋子时苹苹又叽喳着走到前面了，我像跟屁虫一样快速地跟了上去。

下课时，我坐在座位上，眼睛一刻不停地放在苹苹身上。她扬着苹果一样的笑脸，和围在她身边的男生女生甜腻地叽喳着。

明晃晃的太阳热烈地照耀着，一如苹苹热烈的笑。我驮着的大背蒌里已经打满了猪草，苹苹的小背蒌里才半蒌。我放好大背蒌，然后卖力地替苹苹打起猪草，一会儿，她的背蒌也满了。她欢笑着躲到那片红彤彤的苹果树下，我远远地看不清哪是苹果哪是她？我只好赶过去，紧紧跟随。

她亮闪闪的眼睛望着红苹果，嘴角牵动着，深深地咽着唾沫。我摘下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深深地嗅了一下，递给她。

“过几天我家就要卖猪了。”

“离过年还早呢。”

“这个月结束我和妈妈就要到我爸的新单位去。暑假结束后，我就在新地方读书了。”

我惊慌地叫出了声：“啊……那还会回来吗？”

“我不知道，听说爸爸的新单位很远很远。一下子离开大家我还舍不得呢。不过想着每天都可以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又会再认识很多的新朋友我也就开心了……”

她甜腻的声音在耳畔不停地叽喳着，我眼前老是晃动着一次次背她过水田的画面，红潮一阵阵漫上我的脸。

“秋远哥，你的脸怎么也像红苹果？”

我呆呆地看着她苹果一样的笑脸，又一阵红潮漫上脸颊，我愣愣地说不出一个字。

我转过身去摘下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深深地嗅了一下，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红着脸费力地递给她。

她不停地笑着，叽喳着，每一声都飘忽远去，但每一声又敲打在我的心上。

我跟着她的笑傻傻地笑起来，只是眼角的泪我悄悄地侧身擦去。

苹苹一家离开的那天，天气晴好，好多乡亲都去送行。我藏在堂屋的阴暗处，听她甜腻的叽喳声渐渐消失，看着她像红苹果一样蹦跳在羊肠上直至无踪……我一动不动，任由泪水流淌……

冬去春来，转眼就过了两年。我又背着沉甸甸的猪草背篓来到那片苹果树下。红红的苹果又挂在了树上，只是苹苹那苹果一样的笑脸再也没见过。我呆呆地看着红苹果，闻着果香，深深地咽着唾沫。我摘下一个红苹果，紧紧地搂在怀里，然后疲累地躺在树下，闭上眼，进入了梦乡……